血红色的向日葵花瓣飘落在银镯上,瞬间凝为冰晶。我攥着镯子冲进巷口,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油彩砌成的墙壁封死,墙面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画作——每幅画里都有个戴着银镯的女孩,在不同年代的画室里被研磨成颜料。
母亲化作的油彩怪物在身后重组,她的身体由无数受害者的面孔拼接而成,每只眼睛都流着松节油泪水:“你逃不掉的,从你戴上银镯那天起,就注定是我的‘终章颜料’。”她抬手间,巷口的墙壁裂开,露出十三楼画室的入口,门把手上挂着串风干的人耳,每只耳朵上都戴着同款银饰。
画室中央的画架上,摆着未完成的《终焉之祭》。画布空白处用金粉勾勒出我的轮廓,边缘环绕着十二幅已完成的噩梦场景:婴儿时期的我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童年时的我在电梯井里坠落,青春期的我被锁在颜料罐中……母亲抓起旁边的研磨钵,里面躺着新鲜的人脑,脑沟回间还在跳动着细小的向日葵虫。
“看着,这是你姐姐的脑子,”她用画刀戳向脑核,虫群蜂拥而出,“当年她不肯当颜料,我只好把她磨得更细些。”我的记忆突然被撕裂,碎片中闪过模糊的画面——年幼的姐姐戴着银镯对我笑,转眼就被母亲按在研钵里。银镯突然剧烈发烫,镯身的画笔纹路渗出鲜血,在地面绘出姐姐的残影。
“姐姐!”我扑向残影,却穿过了她半透明的身体。她指着画布角落的签名,那里用脑浆写着一串日期,正是我出生的日子。“妈妈在我死后用我的基因克隆了你,”姐姐的声音混着画刀刮擦声,“你从出生起就是备用颜料。”画室四壁的油画突然渗出黑水,所有被做成颜料的受害者从画中爬出,他们残缺的身体拼凑成巨大的锁链,缠住母亲的脚踝。
母亲疯狂挥舞画刀,将受害者们砍成油彩:“废物!只有小满的恐惧能让颜料永恒!”她抓起我的手腕按向画布,银镯接触金粉轮廓的刹那,整幅画爆发出刺眼光芒。我看见更久远的真相——外婆也是“永生红”的受害者,母亲为了复活她,才开始了这场跨越数十年的颜料实验。
“够了!”我夺过画刀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画布上,与金粉、脑浆融合成全新的色彩。姐姐的残影化作画笔,引导我在空白处描绘。当最后一笔落下,《终焉之祭》变成了《重生之花》:画布中央是绽放的金色向日葵,每片花瓣上都刻着受害者的名字,花心处,母亲抱着姐姐的尸体在痛哭,她们的身体正化作光粒消散。
画室开始崩塌,油彩墙壁融化成血海。我抱着完成的画作冲向电梯,母亲在身后发出绝望的嘶吼,她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向日葵虫,钻进每幅画中。电梯门打开时,姐姐的虚影递给我一支真正的画笔,笔杆上刻着:用恐惧作画,不如用勇气调色。
当电梯抵达一楼,阳光穿透玻璃幕墙,照在《重生之花》上。画作中的金色向日葵缓缓转动,每片花瓣都反射出受害者们微笑的脸庞。我低头看向银镯,上面的画笔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含苞待放的金色小花。而在画廊的废墟之上,新的展览预告正在升起,标题是:恐惧与救赎——纪念所有未被看见的灵魂,海报角落,有朵不起眼的向日葵正在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