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只冰冷的手攥紧心脏，陈凡感觉自己像片破布在空中飘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闪过些零碎画面——现代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皇宫里那些厌恶鄙夷的眼神，还有太子李建成那张伪善的笑脸。
\"咚！\"后背撞上块湿滑的石头，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还没等缓过劲，又重重摔进水里，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进鼻腔，呛得他肺都要炸了。
\"咳咳咳！\"陈凡拼命咳嗽着浮出水面，意识像团被水泡过的棉絮，又沉又重。他胡乱抓着什么东西，感觉自己趴在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这岩石竟然还在缓缓移动。
奇怪的光从四周透进来，幽幽的蓝绿色，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不是很大的空间，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的像柱子从顶上垂到底下，有的又从地上往上长，差一点就能连起来。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映着那些发光的石头，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掉在了水里。
陈凡认出那些发出光芒的是些附着在岩石上的藻类植物，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还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甜味。
身下的\"黑岩\"突然轻轻动了一下。陈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不是趴在石头上，这东西表面冰凉光滑，还隐约能感觉到下面有规律的震动，像是...心跳？
\"嘶——\"左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肉。陈凡低头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白天被魏忠贤拍中的地方，那片焦黑的掌印已经肿了起来，黑色的纹路像小蛇一样顺着血管往上爬，已经快到肩膀了。被黑色纹路爬过的地方，皮肤又黑又硬，完全没了知觉。
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陈凡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黑煞掌的毒性比想象中还要霸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刚一用力，眼前就阵阵发黑，差点栽回水里。
就在这时，身下的\"黑岩\"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平静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嗡嗡\"的低鸣声。陈凡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甩了出去，重重摔在浅水区的碎石地上。
\"什么东西！\"陈凡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抬头望去。
只见刚才自己趴着的那块\"黑岩\"正缓缓从水里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随着它的上升，水面漩涡也越来越急。陈凡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黑岩，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龟背！
幽蓝的光芒照亮了这只巨兽的全貌——背甲像一座小山，上面布满了巴掌宽的裂纹，每个裂纹里都嵌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就像是用金线画上去的符咒。它的脑袋比水桶还要大，两只眼睛像两盏幽蓝的灯笼，正直勾勾地盯着陈凡。
玄龟！陈凡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词。传说中镇守水脉的神兽，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三千年了...\"玄龟开口了，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三千年没人能闯进这里，你是怎么找到地脉龙渊的？\"
它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过来。
陈凡强忍着晕眩和剧痛，撑着地面站起来。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示弱，面对这种活化石级别的存在，气场要是输了，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老人家误会了，我不是闯进来的。\"陈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尽管左臂的疼痛已经让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我是被人追杀，无奈之下才跳下来的。\"
\"追杀？\"玄龟的头往前伸了伸，两只巨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陈凡，\"大陈皇室的血脉...不对，不仅是皇室血脉，你身上有龙脉的气息！但是...\"
它突然顿住，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但是为什么这么残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砍断过一样。\"
陈凡心里一动。这老龟有点东西啊，居然能看出他体内有残缺的混元龙脉。
\"说来话长，\"陈凡喘了口气，感觉毒素又开始往上蔓延了，\"我是大陈九皇子陈凡，被奸臣陷害...\"
\"凡俗皇室的恩怨，与老夫何干！\"玄龟突然打断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此地乃大陈龙脉源头，岂是你这种小娃娃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说着，它巨大的前爪在水面轻轻一拍。\"哗啦\"一声，周围的水面突然炸开，无数道水柱像利箭一样朝陈凡射来。
陈凡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往旁边翻滚躲避。\"噗嗤！噗嗤！\"水柱打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坚硬的岩石瞬间被穿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老人家！我没有恶意！\"陈凡一边躲避着不断射来的水箭，一边大声喊道。他现在身受重伤，根本不是这只玄龟的对手。
\"有没有恶意，不是你说了算的！\"玄龟冷哼一声，加大了攻势。水箭越来越密集，甚至开始在空中拐弯，追着陈凡打。
陈凡左躲右闪，动作越来越迟缓。左臂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锁骨，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终于，他一个没注意，被一道水箭击中了后背。
\"哇！\"陈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块钟乳石上。
\"咳咳...\"他趴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视线开始模糊，玄龟的身影在他眼里变成了好几个。
完了，这下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陈凡苦笑着想。刚从魏忠贤手里逃出来，又撞上这么个硬茬子。
就在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右手颤抖着伸向腰间，摸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用刀划破了左手掌心。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陈凡忍着剧痛，勉强抬起流血的手掌，对着玄龟的方向，用尽力气念出了那段刻在灵魂深处的古咒——那是继承龙脉传承时自动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血契咒文。
\"以我精血为引，唤龙脉之魂...\"
随着咒文念出，他掌心的鲜血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缕缕血丝飘向空中。他体内那原本奄奄一息的残龙脉像是受到了召唤，猛然爆发！
金色的光芒从陈凡体内涌出，在他身后形成一条模糊的小龙虚影。虽然只有丈许长，鳞片也残缺不全，但它发出的龙吟声却充满了威严，震得整个洞穴都在嗡嗡作响。
小龙虚影在空中盘旋一周，然后猛地冲向水面。\"哗啦！\"一声巨响，平静的水面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更令人震惊的是，金色的光芒落在水面上，竟然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金色纹路，与玄龟背甲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嗡——\"
两道纹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金色的光芒在整个洞穴里流淌，像是活过来一样。
玄龟呆呆地看着水面上的金色纹路，又看了看陈凡身后的小龙虚影，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前爪上凝聚的水箭\"哗啦\"一声掉回水里，它却浑然不觉。
\"这...这是...\"玄龟的声音都开始发颤，\"真正的龙脉气息...不可能！三百年前先帝不是已经把龙脉封印了吗？\"
它死死地盯着陈凡，眼神里的敌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敬畏，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你...你到底是谁？\"玄龟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颤抖，\"皇室血脉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陈凡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他靠着石壁勉强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手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但奇怪的是，左臂的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都说了，我是九皇子陈凡。\"陈凡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找到了！在这里！\"
\"快下去看看！魏公公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心点，这下面可能有机关。\"
是黑甲卫！他们竟然追下来了！陈凡心里一紧，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玄龟也听到了上面的声音，巨大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怒意：\"这些凡夫俗子，竟然敢惊扰龙脉圣地！\"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随着它的动作，整个暗河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好就在洞穴的入口处。
\"嗡——\"
一道由水流组成的屏障出现在洞口，像是一道旋转的水墙，将整个洞穴入口完全封锁。
上方传来几声惊呼，然后是兵器碰撞水流的声音。很显然，黑甲卫试图进入洞穴，但被这道水幕结界挡住了。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
\"用真气轰开它！\"
几道强大的真气攻击落在水幕上，激起一阵涟漪，但水幕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纹丝不动。
陈凡松了口气，这下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暗河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像是有人在用兵器打架。声音很微弱，但在这安静的洞穴里却异常清晰。
陈凡皱起眉头，看向暗河深处。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什么东西。
玄龟也听到了声音，巨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它很快又看向陈凡，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你确实不是一般人。\"玄龟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你的血脉，比当今皇帝还要纯正得多。这里是大陈的龙脉源头，名为'地脉龙渊'。老夫乃是此地的守护者，已经守了三千年了。\"
陈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三千年？这老龟竟然活了这么久？
\"三百年前，先帝察觉到王朝气数将尽，为了保住龙脉传承，将龙脉源头封印在了这里。\"玄龟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悠远，\"他临走前留下预言，说三百年后，会有一个身负残缺龙脉的人来到这里，重铸龙脉，拯救大陈于危难之中。\"
玄龟的眼睛紧紧盯着陈凡：\"刚才你激发血脉时展现的纹路，正是先帝留下的龙渊印记。你...就是那个预言中的人？\"
陈凡愣住了。预言？重铸龙脉？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不过是个意外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成了预言中的救世主了？
就在他思绪混乱的时候，玄龟突然将巨大的脑袋低了下来，额头触碰到水面，做出了一个臣服的姿势。
\"老夫玄渊，愿认您为主，协助您重铸龙脉，兴盛大陈！\"玄龟的声音庄重而恭敬。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陈凡突然感觉体内的龙脉一阵悸动，像是与什么东西建立了联系。一道温和的能量从玄龟身上传来，顺着那道联系涌入他的体内。
但这股能量也刺激了他体内的黑煞掌毒。原本被暂时压制的毒素像是被惊醒的毒蛇，疯狂地在他体内蔓延开来。
\"呃啊——\"陈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一双巨大而温暖的爪子接住了。
玄龟看着昏迷过去的陈凡，巨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它能感觉到陈凡体内那霸道的毒素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唉，先保住你的性命再说吧。\"玄龟叹了口气，用巨大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托着陈凡，缓缓沉入暗河深处，朝着那片漆黑的水域游去。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有洞口那道旋转的水幕结界还在默默守护着这里，阻挡着外界的 intrusion。而暗河深处，那奇怪的兵器碰撞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