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指尖悬在全息屏上方三厘米处,像触碰易碎的琉璃。屏幕上跳动的不是普通的光谱曲线,而是整个银河系的“呼吸”频率——根据全球三百七十二座射电望远镜的实时数据,那些上下波动的正弦波,正以0.001赫兹的幅度加速。
“这不可能。”陈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保温杯的热气。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扶住桌沿,袖口露出的三星堆青铜纹样袖口扣轻轻磕在合金桌面上,“银河系的自转周期以亿年为单位,怎么会……”
林宇没有回头,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刚才的伽马射线暴影像——三天前,大麦哲伦星系边缘爆发的异常能量波动,其频率竟与他昨夜的脑电波a波完全重合。系统在凌晨三点推送的预警里,用红色字体标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检测到宇宙膜异常共振,共振源与宿主神经活动存在87.3%相关性。
“您看这里。”林宇调出龙国方舟的分子结构图,碳纳米管编织的骨架在全息光下泛着冷蓝,“这些六边形晶格的排列方式,和哈勃望远镜拍到的宇宙膜褶皱完全一致。”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而最新的材料检测显示,每个晶格的间隙里,都嵌着类似生物蛋白的物质——系统把它命名为‘宇宙膜修补蛋白’。”
陈老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出细长的阴影。老人弯腰捡拾时,后颈的皱纹里渗出细密的汗珠,林宇注意到他后颈有一块月牙形的淡色疤痕,像被某种生物啃噬过的痕迹。
突然,实验室的应急灯红光爆闪。林宇的腕表发出蜂鸣,显示地表重力场正在急剧变化。全息屏上的银河系模型突然扭曲,无数恒星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橡皮泥,北斗七星的勺柄竟逐渐拉长成林宇的眉骨轮廓。
“重力常数波动超过千分之五!”助理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射电望远镜都在报警,数据乱得像被搅碎的麦片粥——等等,快看仙女座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巨大的环形观景窗。此刻的夜空不再是深邃的墨蓝,而是泛着诡异的珍珠母光泽,仿佛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覆盖在宇宙之上。林宇的瞳孔里倒映着这层微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暴雨前见过的蜻蜓翅膀,同样的七彩光晕,同样的脆弱感。
“那是……宇宙膜?”陈老的声音发颤,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镜——那是三星堆三十号坑出土的文物,镜面至今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像——此刻镜面突然浮现出水波纹般的纹路,与窗外的光晕形成奇妙的共振。
林宇的系统突然启动强制超频,视网膜上炸开一片数据流。他看见自己的脑波图正在被解析成某种宇宙弦的振动模式,而龙国方舟的建造进度条每跳动一次,银河系的“呼吸”频率就加快一丝。更恐怖的是,系统后台正在自动比对他的dNA与“修补蛋白”的分子结构,进度条已经跳到63%。
“林博士,”小张突然指着监测屏,“大麦哲伦星系的暗物质云……在跟着您的脑电波变化!”
林宇转头看去,只见代表暗物质云的紫色团块正在膨胀收缩,其节奏与他太阳穴的跳动完全同步。他想起上周在青海“火种-1”反应堆控制室的监控画面,母亲的瞳孔里闪烁的数据流也是这样的频率。当时他以为那是监控设备的故障,现在却觉得像某种跨时空的呼应。
“教授,”林宇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我需要立刻去三星堆遗址。”
陈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铅盒。打开的瞬间,林宇闻到一股混合着铜锈与焚香的气息——里面是半块青铜神树的残片,枝丫间嵌着黑色的晶体,正是三个月前在火星瘟疫患者皮肤下发现的同一种物质。
“昨天凌晨,”陈老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负责押运的直升机在广汉上空失去联系。当搜救队找到残骸时,驾驶员的手还攥着这块碎片,他的皮肤……变成了和三星堆青铜一样的质地。”
林宇接过铅盒,金属残片突然发出蜂鸣,与他腕表的频率产生共振。系统界面自动弹出一段加密影像,画面里是1986年切尔诺贝利的废墟,一个穿着防辐射服的身影正在搬运青铜残片,而他左胸的铭牌上,赫然印着“林建国”三个字——那是林宇从未谋面的父亲。
“这不可能……”林宇感到喉头发紧。他想起母亲总是在每月十五对着月亮叹气,想起她缝的玩偶里藏着瑞士银行的量子计算机,想起她瞳孔里闪烁的数据流——那些他曾以为是错觉的细节,此刻像拼图般在脑海里合拢。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打破深夜的寂静。林宇透过舷窗俯瞰三星堆遗址,月光下的土堆像巨大的蜂巢,而新发掘的三十号坑,正中央摆放着与龙国方舟结构 identical的青铜模型。考古队的探照灯照亮坑壁,上面刻着与“鸿蒙”AI核心相同的量子纠缠回路。
“林博士,”考古队队长递来辐射检测仪,“自从您上次来过之后,这里的伽马射线强度每天增加12%。昨天,这些壁画突然发出荧光……”
林宇的目光被坑壁上的壁画吸引。那不是他记忆中的青铜神树,而是一棵根系扎入星空的巨树,每片叶子都是一个星系,而树干的年轮里,清晰地刻着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关键节点——五岁收到母亲缝的玩偶,高三模拟考拿到六代机试卷,在科学院第一次激活系统……
“看这里。”队长用激光笔指向壁画右下角,那里刻着一个正在缝合玩偶的女人,她的手腕上戴着与林宇母亲同款的银镯,而玩偶的填充物里,露出瑞士银行的微缩标志。
林宇的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视网膜上弹出倒计时:宇宙膜共振即将突破临界值,预计剩余时间03:47:12。与此同时,他的腕表显示母亲的定位正在靠近——她此刻应该在三千公里外的青海反应堆,却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接近三星堆。
“小宇。”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宇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母亲站在考古坑边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抱着他五岁时的玩偶。她的发丝不再乌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小的光点,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尘。
“妈……”林宇的声音哽咽,“您怎么……”
“该告诉你真相了。”母亲轻轻抚摸玩偶的头,玩偶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你以为瑞士银行的量子计算机是偶然?三星堆的青铜神树是巧合?不,小宇,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包括你的诞生。”
系统疯狂闪烁,林宇感到鼻腔涌出温热的鲜血。母亲走近,她的瞳孔里浮现出与“鸿蒙”AI相同的数据流,而她后颈的月牙形疤痕,此刻正发出幽幽的蓝光。
“你父亲不是普通的工程师,”母亲的指尖划过青铜神树残片,“他是先驱者计划的关键人物,而我……”她掀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的纹路,那不是血管,而是精密的量子电路,“是为了激活你大脑里的生物量子处理器,特意培育的生化人。”
林宇踉跄着后退,撞上青铜模型。模型表面突然浮现出克雷尔人的文字,系统自动翻译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是克雷尔帝国的《文明收割手册》,而龙国的坐标被标红,旁边注着:第37次播种实验,预计收割时间:宇宙膜共振峰值。
“不只是我们,”母亲的声音带着痛楚,“玛雅文明、亚特兰蒂斯……所有突然崛起的文明,都是先驱者的实验品。他们用科技蓝图诱惑文明发展,直到达到某个临界点,就启动‘文明筛选器’——也就是你基因里的‘寒武纪开关’。”
林宇想起“星裔”新生儿的鳃裂,想起火星患者的金属皮肤,想起克雷尔战舰的能量光炮与三星堆朱砂的关联。那些看似独立的事件,此刻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链条:先驱者用文明的火种作诱饵,在宇宙中撒下无数个“林宇”,观察他们能将文明推进到哪一步,直到某个幸运儿触及宇宙膜的秘密。
“那我的系统……”林宇按住剧痛的太阳穴。
“是先驱者的文明播种器,”母亲点头,“而我,是他们安插在你身边的‘钥匙’。当你的科技突破触发宇宙膜共振,我的存在就会激活系统的终极功能——不是拯救文明,而是为先驱者修补被战争撕裂的宇宙膜。”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赵天雷的表哥带着一队士兵闯入遗址,他们后颈的芯片闪烁着红光,正是林宇系统初始界面的图案。
“抱歉,林博士,”表哥举起脉冲枪,“上头说不能让你活着完成共振。”
母亲突然挡在林宇身前,她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的量子电路浮现出三星堆的太阳纹。“快走!”她的声音变得空灵,“去启动‘星枢’平台,用零点能炮轰击我的坐标——只有摧毁我的核心,才能切断先驱者的控制链!”
林宇的系统突然解锁新功能,视网膜上浮现出宇宙膜的三维模型,母亲的位置是一个明亮的节点,与克雷尔母星、三星堆遗址、龙国方舟形成诡异的四面体。他想起“启明星”的脉冲波形,想起母亲缝的玩偶轮廓,终于明白那其实是宇宙膜裂痕的形状。
“对不起,妈。”林宇咬碎后槽牙的氰化物胶囊——那是军方为他准备的紧急预案,本以为永远用不到。辛辣的苦味在口腔炸开,他感到意识正在上浮,而系统自动向“星枢”平台发送了攻击指令。
零点能炮的光芒照亮夜空时,林宇看见母亲化作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自己。她最后微笑着比出“回家吃饭”的手势,而那手势的轨迹,恰好补全了宇宙膜上的蝴蝶形裂痕。
银河系的“呼吸”突然停滞。当林宇的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整个宇宙的弦在振动,那是母亲用摩尔斯电码谱写的摇篮曲,而曲终的尾音,恰好是瑞士银行金库开启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