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走廊冰冷而漫长，每隔一段距离，头顶的灯光便投下惨淡的光晕。姜麟扶着墙壁，脚步虚浮，身体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影随形。刚才虚拟训练带来的真实感让他心有余悸，但他更担心的，是林小鹿。
隔壁的房间，应该就是她所在的地方。
他走到门前，犹豫了下，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姜麟心中一紧，难道出了什么事？他顾不上许多，尝试着拧动门把手。
门没有锁。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向里望去。
房间的布局和他的差不多，但多了些细节，比如床头放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看不清书名，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
林小鹿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双眼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而均匀，似乎还在深沉的睡眠之中。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很虚弱。
姜麟轻轻地松了口气。他走到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褪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和战斗时的妖异，此刻的林小鹿，显得格外脆弱和惹人怜惜。
他想起她在钟楼之巅，以身犯险，强行爆发力量对抗清理者的场景。想起她浑身浴血，眼神却坚定如铁的样子。想起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身体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温暖的触感。
还有……那尴尬的一幕。
姜麟的脸颊忍不住泛起热意。他轻咳了声，挪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林小鹿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长长的睫毛微颤动了下。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起初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空洞，当视线聚焦在姜麟脸上时，那迷茫迅速褪去，一丝清醒闪过，紧接着，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
“你醒了？”林小鹿的声音低弱，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姜麟点了点头，“你感觉怎么样？”
林小鹿动了动身体，似乎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秀眉微蹙，轻轻吸了口气：“还是有点累。”
“苏璃说你能量透支严重。”姜麟关切地问，“有没有好点？”
“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林小鹿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那只曾经爆发恐怖力量的手，此刻显得如此纤细和无力，“这里的东西……确实有效。”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和不自在。
姜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问她关于印记、关于最初的黑暗、关于她的身世，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样子，又觉得这些问题太沉重了。
林小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避开了姜麟的目光，看向窗外，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最终，还是姜麟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你在虚拟训练了吗？”他问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
林小鹿摇了摇头：“还没有。苏璃说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进行模拟训练。”
姜麟心里有点不平衡：“那你就在这里干躺着？”
“休养。”林小鹿简短地回答。
“就……只是休养？”姜麟有些意外。他以为像她这样身负重要秘密和力量的人，来到银月猎手的基地，应该会立刻接受某种特殊的训练或者检查。
林小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的力量来源有些特殊，恢复过程也比普通人复杂。而且……那种变身，消耗的不仅仅是能量，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更深层次的东西？姜麟心头一凛，想起她在变身后的虚弱和狼狈，以及吸他血时的样子。
“副作用很强吗？”他试探着问。
林小鹿点了点头：“不提也罢。”她顿了顿，反而问道：“你呢？开始训练了？”
姜麟苦笑一声：“开始了。噩梦难度，差点被虐死。”他简单地描述了虚拟训练的经历，省略了那些过于丢人的细节，但还是提到了楚天阔那个100%痛觉模拟的设定。
林小鹿听着他的描述，脸上露出了少少惊讶和……同情？
“楚先生……他就是这样的。”林小鹿轻声说，“他的训练方式，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到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千百遍。”姜麟小声嘀咕。
林小鹿忍不住扑哧一笑，虽然笑容有些虚弱，但还是给这个冰冷的房间带来了暖意。“你还是这么有趣。”
姜麟看着她难得展露的笑容，心中的紧张和尴尬消散了不少。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班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小鹿垂下眼帘，声音再次变得低沉：“我需要时间。或许几天，或许更久。我的力量…不太稳定。”
“那庞达师兄……”姜麟又想起了那个悲伤的话题。
林小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苏璃说的没错。他…已经不是他了。”她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似乎还隐藏着姜麟不知道的信息。
姜麟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看来，庞达师兄的希望，真的非常渺茫了。
“那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在这里休养？”姜麟问。
“嗯。”林小鹿点了点头，“直到我恢复到可以行动。”
“好吧。”姜麟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他知道，现在不是逼问她秘密的时候。小鹿需要静养，而他，需要继续去地狱里“升级”。
林小鹿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说：“小心。”
“我会的。”姜麟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在离开房间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小鹿。她正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舍？
姜麟心中一暖，冲她咧嘴笑了笑，露出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
“对了，”林小鹿突然开口，“方便面的事，等我恢复了，别忘了。”
姜麟愣了下，随即也笑了：“没问题！你安心恢复，方便面随时待命！”
他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依旧冰冷。但姜麟的心情，却不像之前那样沉重了。林小鹿虽然虚弱，但至少安全。而且，她的笑容，让他觉得，这一切的努力，或许是值得的。
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银月猎手，关于楚天阔，关于那个印记，以及……关于他自己。
他决定去找苏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