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林墨每向前一步，都仿佛在粘稠的液体中跋涉。口袋里的三枚驱邪符微微发热，是他唯一的倚仗。
十五米、十米、五米...
血衣婆婆的虚影突然停止吸取黑气，缓缓转过头来。林墨的心脏几乎停跳——那张被白发遮掩的脸终于完全显露！
腐烂的皮肤上爬满蛆虫，左眼窝空空如也，右眼却是一颗混浊发黄的眼球，死死盯着林墨。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黑黄色的尖牙。
\"又一个...来送死的...\"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林墨脑海中响起，带着无数回音，像是成百上千个声音同时低语。
林墨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从恐惧中挣脱。他猛地甩出三枚驱邪符，同时念诵刚学会的破邪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三道金光射向血衣婆婆！
\"嗤——\"
血衣婆婆只是轻轻挥手，三道金光就像烛火遇到飓风般瞬间熄灭。符纸燃烧后的灰烬飘落在地，连她的一根白发都没伤到。
\"就这点本事？\"血衣婆婆的声音里充满嘲讽。她完全转过身来，暗红寿衣下摆滴落着粘稠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林墨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阴阳眼下，血衣婆婆周身缠绕的怨气已经浓到实质化，形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他耳边嘶吼尖叫。
\"哥哥！快跑！\"小雨从养魂玉中冲出，小小的灵体挡在林墨面前。
血衣婆婆的独眼突然睁大：\"小东西...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她伸出枯爪般的手，\"来...让我看看...\"
\"离她远点！\"林墨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走廊上的不锈钢医疗推车，用尽全力砸向血衣婆婆。
推车穿过虚影，砸在对面的墙上，发出巨响。血衣婆婆毫发无伤，却像是被激怒了。
\"找死！\"
她枯瘦的手臂突然伸长，五指成爪向林墨心口抓来！千钧一发之际，林墨侧身闪避，那只手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啊！\"
剧痛瞬间炸开！林墨低头看去，左肩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但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迅速泛起的青黑色——怨气正在侵入他的身体！
血液仿佛冻结，肌肉变得僵硬。林墨踉跄着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小雨撕心裂肺的尖叫和血衣婆婆刺耳的笑声。
\"多新鲜的生气...比那些孕妇的还要美味...\"
冰冷的手指掐住林墨的喉咙，将他提离地面。缺氧的痛苦中，他模糊地看到血衣婆婆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黑气从她口中涌出，直扑他的面门！
\"砰！\"
一道金光突然从侧面射来，精准击中血衣婆婆的手臂！她吃痛松手，林墨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喘息。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清冷的男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林墨艰难地转头，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踏着金光而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一身藏青色道袍，手持三尺青锋，剑身缠绕着刺目的金光。
\"沈...青玄...\"林墨认出这就是陈老提过的那位青云观道士。
血衣婆婆发出愤怒的嘶吼，放开林墨转向新来的威胁。她的身形突然膨胀，暗红寿衣无风自动，白发如毒蛇般舞动！
\"青云观的小道士？\"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师父没教过你别多管闲事吗？\"
沈青玄面如寒霜，剑尖直指血衣婆婆：\"产难鬼李阿秀，你残害生灵，罪孽深重。今日我必收你！\"
\"就凭你？\"
血衣婆婆厉啸一声，浓郁的怨气瞬间凝结成无数黑色尖刺，暴雨般射向沈青玄！同时她双手一挥，走廊两侧的墙壁渗出粘稠黑血，化作数十只血手抓向道士的双腿！
沈青玄不慌不忙，左手掐诀，右手长剑在空中划出复杂轨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耀眼的金光从他体内迸发，形成蛋壳状护罩。黑刺和血手撞在金光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却无法突破。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沈青玄剑锋一转，七张金色符箓从袖中飞出，呈北斗七星状排列在血衣婆婆周围，同时射出七道金光，如同锁链将她捆住！
\"啊！\"血衣婆婆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在金光照耀下冒出阵阵黑烟。
林墨趴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正统道门的实力？他拼尽全力都无法伤到分毫的厉鬼，在沈青玄面前竟显得如此狼狈？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血衣婆婆的嚎叫突然变成尖锐的笑声：\"小道士...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她腐烂的面容扭曲变形，暗红寿衣骤然鼓胀！\"砰\"的一声巨响，七道金光锁链同时断裂！沈青玄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百年怨气...果然非同小可。\"他擦去血迹，眼神更加锐利。
血衣婆婆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今晚就玩到这里...小子，\"她突然转向林墨，独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你和你身边的小东西...我记住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团黑雾，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走廊瞬间恢复平静，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激战不是幻觉。
沈青玄收起长剑，快步走到林墨身边蹲下：\"伤得不轻。\"
他两指并拢，在林墨肩部伤口周围快速点了几个穴位，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吞下，能暂时压制怨气。\"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从喉咙流向全身，尤其是左肩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减轻不少。
\"谢谢...\"林墨艰难地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青玄检查着他的伤势，头也不抬：\"追踪这个产难鬼三天了。她最近频繁袭击孕妇，吸取胎儿生气恢复力量。\"顿了顿，\"你又是怎么回事？一个半吊子也敢招惹厉鬼？\"
林墨苦笑：\"看到她在害人...不能不管...\"
沈青玄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轻柔了几分：\"不自量力。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扶起林墨，看向飘在一旁的小雨：\"这小鬼是你的？\"
\"她叫小雨，是我的...伙伴。\"林墨伸手让小雨落在掌心。小女孩的灵体比平时暗淡许多，显然刚才的干扰消耗很大。
沈青玄盯着小雨看了几秒，眉头微皱：\"有意思...\"但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能走吗？先离开这里，保安要来了。\"
林墨点点头，在沈青玄的搀扶下从紧急出口离开医院。外面天色已微微发亮，晨风拂过脸庞，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青玄叫了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我在这附近有个临时住处，先给你处理伤口。\"
二十分钟后，林墨坐在一间简陋但整洁的公寓里，看着沈青玄熟练地调配药剂。道士脱去道袍后看起来更年轻，但眼神中的沉稳和身上若隐若现的金光显示他不凡的修为。
\"产难鬼是什么？\"林墨忍不住问道。
沈青玄将一种散发着薄荷清香的绿色药膏敷在林墨肩头，后者疼得龇牙咧嘴：\"因难产而死的妇人，若含冤或心怀执念，极易化为厉鬼。她们怨气极重，专害孕妇胎儿，以他人生气弥补自身缺憾。\"
他用绷带包扎好伤口，继续解释：\"这个李阿秀至少有百年道行，应该是被人从封印中放出来的。要彻底消灭她，必须找到她的尸骨或执念物进行净化。\"
\"执念物？\"
\"就是她生前最挂念的东西，通常与死亡原因有关。\"沈青玄收起药箱，\"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二十五年前，她曾在城郊作乱，被青云观前辈封印。没想到有人破了封印...\"
林墨想起\"爱婴坊\"和那些被标记的孕妇：\"有人在帮她！那些孕妇都被种下了某种怨气标记，像是...定位信标。\"
沈青玄眼中精光一闪：\"详细说说。\"
林墨将自己和小雨的发现一一道来，包括母婴店的异常和共情时看到的黑色细线。沈青玄越听脸色越凝重。
\"幽冥血契...\"他低声自语，\"果然是他们...\"
\"他们？\"
沈青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线装书，翻到某一页递给林墨。页面上是一幅插图：一条衔尾蛇缠绕着骷髅头骨的诡异图案。
\"幽冥教的标记。他们崇拜幽冥邪神，擅长驭鬼炼尸，以生灵怨气为食。如果他们在帮这个产难鬼，事情就复杂了。\"
林墨心头一震。幽冥教？这不就是陈老偶尔提及的那个邪教组织吗？
\"那我们接下来...\"
\"你先养伤。\"沈青玄打断他，\"三天后我来找你，一起去查李阿秀的尸骨下落。至于幽冥教...\"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会通知师门加强戒备。\"
他递给林墨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贴身带着，能掩盖你的气息，防止那产难鬼追踪。\"
林墨接过符纸，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她叫李阿秀？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沈青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门秘法，通幽识鬼。不过...\"他难得地露出一丝困惑，\"她的记忆很混乱，似乎被外力干扰过。尤其是关于死亡的部分...像是被刻意扭曲了。\"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沈青玄站起身：\"天亮了，产难鬼白天不会现身。我送你回去。\"
离开前，林墨最后看了一眼公寓墙上挂着的地图——沈青玄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点，最显眼的是\"清河村旧址\"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