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童焕章面前的韩超,留着一脸络腮胡子,风尘仆仆,锦衣蒙尘,靴上满是灰尘。
引荐者不敢明说韩超的身份,只说是慕名而来,想跟童大人交个朋友。
童焕章此刻正春风得意,他淫浸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
有人星夜赶考场,有人辞官归故里,处境不同,心态不同。
眼下童家有钱有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童焕章想的是,正好趁此机会多交几个朋友,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
因此欣然接待了韩超,为了双方更友好的会面,他还贴心地摒退左右,连介绍人都请了出去。
韩超上来纳头便拜,行了大礼,然后递上名帖,“小的受虎头村全村父老之托,送一份礼给大人。”
刘家村举村逃亡,这个村的名字,不能在明面上继续出现。
而虎头寨一听就是个土匪窝子。
王福田跟村正商量过后,就把虎头寨改成了虎头村,免得童焕章有忌惮,不敢收礼。
果然,童焕章并没有起疑,他摸了摸胡子,内心还有点小得意,童家这是要起来了,连一个偏僻小村都慕名来拜……
虽然心里得意,但面上并没有显出来,相反,童焕章还很谦虚,说某何德何能,哪敢让父老乡亲们记挂?
双方互相推让,最终韩超还是把礼物打开。
当数十卷精美书籍展现在童焕章面前时,他就跟贪吃的老饕看到精美食材一样,双眼陷进去,都拔不出来了。
“这是这是……”
为了投其所好,王振找馆长咨询过,结合当时的历史情况,专门定制了这批书。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读书人,就拒绝不了这批书的诱惑。
至于虎头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村里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送他这么一批书,有没有贿赂他的嫌疑?
这些童焕章都顾不得想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好不容易碰到点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据为己有呢?
他把书籍摸了又摸,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本出来畅读。
然而头脑中总算是有一丝理智尚在,童焕章问道,“你们的心意童某领了,不知你们意欲何为?”
韩超把头低的更低了,“我村位于西北边陲,与重镇相邻,就怕起兵祸,殃及池鱼。”
童焕章恍然大悟,“与重镇相邻?难道说,你们村子在张将军边上?”
“正是。”
童焕章在屋里踱了几步,朝廷对张的态度,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相当忌惮对方。
虎头村这伙人,大费周章跑来送礼,大约是怕朝廷动手的时候,误伤了他们。
童焕章自以为揣摩到了对方的心思,就大包大揽地应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有兵祸,我自当知会你们一声。”
韩超赶紧磕了个头,“童大人对虎头村有再生之德,某先谢过了。”
这两人都聪明的紧,避重就轻,谁也没说,战前通风报信是个什么罪。
反正就是主打一个心照不宣。
难就难在,京城离边城太远了,童焕章毕竟不是军机重臣,就怕他不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及时通风报信。
韩超说道,“无妨,大人若是得知消息,只管让人给周家铺子递个话,他们自会想办法送信。”
童焕童满意点头,给出承诺,收礼就收的心安理得了。
韩超负责在魏州打点的同时,王福田派出的人,也同样找到了张恒简。
若说童焕章还有所忌惮,张恒简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他本就是一介武夫,又受到猜疑,心里正不痛快着。
就算虎头村不递投名状,他也会想方设法拉拢人脉,因此收礼收得坦坦荡荡。
甚至在没人介绍的情况下,光凭一张拜帖,就让刘冬进来了。
刘冬进门,也是纳头便拜,口称张大将军,“俺们虎头村,全靠张大将军庇护,些许孝敬,不成敬意。”
“虎头村?这名字起得不错,年景不好,难为你们一个小村子了,罢了,既然已经来了,就把东西拿上来吧。”
张恒简神情懒散,坐姿却依旧挺拔,不失武将风范。
刘冬挥手示意,同来的两个村民打开箱子,从里面抬出一柄亮闪闪的武器。
一看到武器,张恒简的神情顿时变了,变得端严而肃杀。
张恒简天生神力,寻常扑刀长枪,到了他手上都跟面条一样,挥两下就变形,根本经不住使唤。
直到十八岁那年,给张恒简教授武学的师傅,想方设法遍寻良匠,才打造了一柄方天画戟出来。
如果说张恒简自身本事有五分,有了方天画戟加成,本事就硬生生被涨到了十分。
因此他把方天画戟视若性命,不管是上阵杀敌还是沙场演练,都会随身带着。
有这杆神兵在手,张恒简根本看不上旁的武器。
今时不同往日,刘冬送来的方天画戟实在不是凡品,称它为神兵也不为过。
只见这柄方天画戟,通体漆黑,只有尖上透出几星寒芒。
“咦?黑漆漆的,又不是木头?”张恒简来了兴趣,起身握起方天画戟。
物件入手,张恒简心中就是一喜,原先看到黑色,他还以为方天画戟只是个样子货。
因为古代工艺不过关,所有的铸造兵器,都能看出金属本色来,根本不存在上漆这一说。
他哪里知道,现代已经有了电镀工艺,别说是黑色了,不管上什么颜色,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有了神兵在手,张恒简心痒痒的,干脆拎着方天画戟去了花园,现场演练一番。
大概一炷香功夫,他才放下方天画戟,哈哈大笑,口称痛快。
几名副将都在一旁拍马屁,说将军神威赫赫。
张恒简擦了擦汗,让人把方天画戟收起来,这才转向刘冬,正色道,
“你不用瞒我,寻常小村哪里能造出这等神兵利器?说说吧,虎头村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