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云谏的喷嚏像一道惊雷,直接把客栈房梁震得簌簌落灰。他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瞪着罪魁祸首——
绯烟正坐在窗边梳尾巴,金灿灿的狐毛随着她的动作漫天飞舞,像下了一场细雪。每梳一下,就有更多绒毛飘散在空气中,轻盈地落在云谏的衣襟上、剑鞘上,甚至飘进了他刚倒好的茶水里。
“你能不能……阿嚏!……去别的地方梳?!”云谏捏着鼻子,声音闷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绯烟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故意又抖了抖尾巴:“怎么,仙界七皇子连点狐狸毛都受不了?”
“这是‘一点’吗?!”云谏指着自己像是被金色绒毛裹了一层的外袍,“我现在看起来像只炸毛的鸡!”
燕昭坐在轮椅上翻看刚买来的《四界奇物志》,闻言头也不抬地补刀:“准确地说,是‘落汤鸡’。”
云谏:“……”
他刚要反驳,突然鼻腔又是一阵发痒,猛地扭过头——
“阿嚏!!!”
这一次,喷嚏的威力直接触发了佩剑的自动护主机制。
铮——!
清越剑鸣响彻客栈,云谏的佩剑“惊鸿”自行出鞘,剑气纵横,瞬间将整间屋子的家具劈成了碎片。茶杯“咔嚓”裂成两半,床帐“嘶啦”被切成条状,连燕昭手里的书都没能幸免——
“唰!”
书页被整齐地削掉一半,燕昭沉默地看着手里突然变成“《四界奇》”的残本,缓缓抬眸:“云谏。”
云谏捂着鼻子,泪眼汪汪:“……我不是故意的。”
绯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讪讪地收起尾巴:“呃,要不……我帮你把毛捡回来?”
“捡?”云谏崩溃地指着满屋子飘荡的金毛,“你管这叫‘捡’?!”
——
楼下大堂。
朝露刚端着熬好的药上楼,就听见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云谏的怒吼和绯烟的尖叫。她叹了口气,加快脚步。
推开门时,眼前的场景让她愣在原地——
整间屋子像是被暴风席卷过,家具七零八落,木屑和狐狸毛漫天飞舞。云谏正被自己的剑追着满屋子跑,绯烟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术法收集狐毛,燕昭则坐在唯一完好的轮椅上面无表情地……从头发上摘绒毛。
“你们……”朝露张了张嘴,“……在拆家?”
云谏一个滑步躲开剑气,崩溃道:“朝露!快想想办法!这破剑疯了!”
朝露放下药碗,抬手轻轻一点。
嗡——
神女之力如涟漪荡开,惊鸿剑顿时安静下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绯烟干笑两声:“那个……我明天就去买防掉毛的膏药……”
云谏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我现在浑身发痒,感觉有毛卡在喉咙里……”
燕昭忽然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昨日被囚龙阵所伤的伤口处,黑雾正不受控制地溢出,如活物般缠绕上飘近的狐狸毛,瞬间将其吞噬殆尽。
朝露敏锐地察觉到灵力波动,转头看向他:“你的伤……”
燕昭迅速拉下袖口遮掩,淡淡道:“无碍。”
可朝露已经看见了。
那黑雾……在吞噬灵力。
——
夜深人静时。
朝露轻轻敲响燕昭的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轮椅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燕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神女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朝露径直走到他面前,掌心向上,一缕金光浮现:“让我看看你的伤。”
燕昭低笑:“担心我?”
“担心你失控。”朝露直视他的眼睛,“那黑雾是什么?”
沉默良久,燕昭终于缓缓卷起袖口。狰狞的伤口处,黑雾正如蛇般游动。朝露将神力覆上去的瞬间,黑雾突然暴起,竟顺着她的手腕缠绕而上!
燕昭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别碰!”
两人的灵力在黑暗中激烈碰撞,四象同心契突然共鸣——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流般冲入朝露脑海!
血与火交织的战场、断裂的星轨、自高空坠落的紫微星……最后定格在一只染血的手,将战魂生生封印进玉玺的画面。
朝露踉跄后退,金瞳震颤:“你是……初代四界盟主麾下的战神?”
燕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平静:“看来同心契比我想象的更麻烦。”
窗外,河面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异响。
两人同时转头——
水面上,一具苍白浮尸正缓缓立起,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客栈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