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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堂内偏僻静地儿的一张桌子,桌前,一位眼神犀利的老者正眯缝着眼,打量着那两张从未谋面过的面孔。

此人名唤翟渠,翟家年纪最长也是最受人尊敬的存在,是翟月的太公。作为这次宴席的东家,老爷子一早就拄着拐来了。只不过看着女婿事无巨细地叮咛吩咐,翟太公悬心已放,索性品茶听戏,得味其中,一下午笑得额眉舒展,来人见其恐要昏昏睡去,颇有孝心地请他上楼,这老头不理,瞪大了眼睛说在等贤孙,一众只好作罢。

天刚擦黑,宾客就来了不少。

他招手唤来就立在不远地,抬手正忙着招呼人,一个看起来年近中年的瘦削男人。这中年男人极为热情,对每位走进这家热闹酒楼里的亲朋好友,笑得堪称恭敬。

“覃家人来了吗?”翟太公问他。

那男人答:“还没。”

“哼,”翟老冷哼一声。

指了正中央桌子所在的方位,中年男人随即俯首贴耳,翟老凝神问他:“那是谁家的小姐、少爷?”

没等翟天问出言回答,一个被翟渠从正中间桌子上一早就拉下来,非摁在手边的俊逸青年却突然蹲下身子。凑了脸过去,只见他冲着老者微微颔首,歉意道:“不好意思,太公,他是我带来的一个……”

青年的黑眸忽闪几下,看向某个混进别人家酒席还不自知的家伙,嘴角莫名愉悦地弯起,继续往下补充:“朋友。”

看到自家儿子陪岳丈讲话,翟天问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又忙着招呼宾客去了。

“哦?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翟月脑子清醒,没真把南宫耀的名姓地址给一通报了出来。

一是怕说出灵界什么南宫什么戚家,翟老爷子闻所未闻,二是想着多少给那边那位留点面子。

不能人在外面浪了这么多年都没自曝过身份,他一句话就把人老底兜了出来,给知道完了又得生他的气。翟月想着。

于是道:“我朋友喜欢听我叫他耀儿,他家里远,给了信让他不用来了,结果他非来,太公稍候,我拉他来见您。”

却被翟太公出声拦住了:“哪个?”

翟渠一张满是皱纹的茧手僵硬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抬着老花眼看向不远处的俩缩着头的人,眼中的疑惑腾升。

翟月立马起身正了正身子,看向显目的正中位置毫不犹豫:“刚才活泼一点的那个。”

“哦哦。”也不知是否真理解他话中意思了没有,翟渠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又好奇地追问道:“那对面那个丫头呢?是他妻室否?”

翟月顿了一下,却并没心直口快地去纠正老爷子用以形容的错误词汇,而是随口扯了句:“那是……他家丫鬟。”

他对面那个眼熟但是总记不住叫啥名的跟班,虽说这跟班举手投足间显得比寻常男子温柔了些,穿着打扮也是要多俏丽有多俏丽,但抛开这些仔细琢磨琢磨的话,还是能辨出个男人样的,不过翟太公年纪大了看不出来也正常。

“丫鬟呐,啧,那这个丫鬟与他关系也不简单喽,能和主人家坐一张桌子上吃喜宴。”翟老啧叹道。

老爷子的视力和理解能力他可不敢恭维。本着用了翟月的这个身份便帮他尽了儿孙之谊的念头,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但是听到说他们关系不简单,翟月心里立马一紧,出声比平时都快些、高些:“太公我方才眼花了,说的话有误,他对面那个丫头既不是他的妻室也不是什么丫鬟,就是……是我的另一位朋友,不过和我也是勉强熟的,我朋友更与他完全不熟。”

“你可别诳我了,不熟能一起吃饭吗?呐,”翟渠摊开一只手掌,干硬的纹路布满手心,他示意着说:“比方说我手上现在有一双筷子,为什么总取下一只来往你父亲头上敲,却不往别人头上敲,那是因为天问他是我亲近的女婿,我便不像对待旁人那般对他,总是要多嘱咐几句的。”

“是,父亲他也总嘱托我。”

“你父亲他对你的嘱托,就像用一只筷子敲你的头,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做。”

“是,太公与父亲都是月儿最亲近的人。”翟月一味应对。

“所以喽,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太公可叮嘱过你了。”

“嗯……嗯?”翟月回过头来,发现老爷子突然打开了话匣。

翟太公竟忘了翟月这孩子自小就一向不喜言论的毛病,把头凑了过去和这个许久不见的孙儿聊了起来:“活泼的那个挺讨你喜欢的吧。”

将刚才南宫耀那顿旁若无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老爷子的这句话不知是讥讽还是认真的。

总之,翟月毫不犹豫,只管当了真般真诚地看着那张陌生且苍老的脸,点点头附和道:“嗯,确实讨孙儿喜欢。”

“毫不怯场,大大方方,你们年轻人就要多交这种朋友,才能有活力。”他摁着翟月的胳膊,在他胳膊上肯定地点了几下,又想到什么扭头询问他:“你最近一个人在城外住得还好吗?心情有没有好很多?”

“回太公,月儿近来心情时常觉得舒爽,整个人身子都比以前松快多了,实在我的那位……朋友他总得空了就来陪我,他的谈吐行事也很合我心意。”

翟老爷子幽深地瞥了一眼他,满是皱纹的手在他手臂上肯定般拍拍,眼中大放异彩欣慰道:“难得你有这样的体悟。好啊,你能交上这样的朋友是最好的了,不过你也要注意注意自己对旁人的态度,总是把与你交了心的人撵走,这毛病得改改了。”

翟月恍惚,却也清醒地知晓他说的并非自己。从前的那个翟月孤僻冷静,总是阴晴不定的性子惹伤了许多真正来与他交朋友的人。

可他不一样,他几乎没有什么算得上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没有什么人可以被他撵走的。

不过他还是顺着老人家发言:“太公放心,不会撵的,我会特别珍惜这位来之不易的友人,他对我的看法也有很重要的意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叫他因我伤心的,”

“要是孙儿真惹他生气了,只怕我会比他先难过。”他十分笃定地说。

“可贵啊难得,看来你真是得到了一份真挚的情谊。别说你终于肯与外人接触了,就连我都对他忍不住注目几分,实在是个好小子,我这个棺材埋半截的老头子,也终于有一天要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爷子把另一只手也搭到他胳膊上,眼里的欣慰之意更盛。

“太公福泽绵长,太公您说这样的话,月儿会因为琐病缠身,无法时时刻刻在太公膝下孝敬而心中愧疚不安。”

“有你爹一人就够了。”他指指又去到门口忙着招呼来宾的翟天问,翟父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应付着这些,不论什么场合也游刃有余。

“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药要听郎中的话要记得吃,饭菜让下人做得可口些,多换点花样,也要和你的朋友多走动,出门玩一玩,多吹吹风也是好的,总归会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是,月儿都记下了。”翟月说。

此刻,南宫耀那桌由于翟月宴席开始前被翟爷爷拉走,现在也逐渐围坐下了另外几家的客人,虽然他们和南宫也互不认识对方,但也十分尊敬地互相问好。

南宫耀也学着旁人的样子偶有起来站直身子,和身边的人一样,脸上也时时挂着客气的笑。甚至还几次与邻座之人低头俯耳地不知道在交谈什么,仿佛他们早就认得似的。

“这孩子好,健谈,讨喜,配你正合适,”翟老爷子越看越喜欢,尤其觉得毫不怯场的小子实在太适合用于治疗翟月的孤僻症状了。

“年轻就是好,我从他身上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年轻的时候,你爹带着你到处游山玩水的日子来,你小的时候也是,话可密,逢人都要介绍下自己,谈天论地的,总是招人喜欢。”

对于老爷子的回忆,他心中却并无半点共鸣。他本早就已习惯终日沉默不语的生活,巧的是翟月也同样是个不常与人交谈的人。

或许这种回忆只有翟月本人亲自来听了,心中才会有万千感慨,或许会感怀时光飞逝什么的吧。

可怜真正的翟月已经死了。

“不过太闹腾了也不好,那丫头就挺好的,恬静。”老爷子突然出声,一夸具夸,瞬间拉回了翟月的思绪。

“嗯……”翟月挑了挑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

他假意去注目老爷子口中所说的恬静“丫头”,却偷摸着将视线重又黏在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啥的南宫耀的后脑勺上。

这老爷子似乎觉得没有耀儿闹腾的人就算恬静了,他可不能这么武断。

于是便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回来,重又落在翟老爷子正聚神看着他的脸上,毫无说服力的,“其实,我那朋友平时安分的时候也挺安静的。”

“好,好,都好都好!太公不说了。”以为这小子是在护短,翟渠也没想着和他争了。

就在翟月以为自己成功地将南宫耀的形象在老爷子的心里扳正一些的时候,谁知,突然就听了句惊天大转折:“其实你用不着瞒我,你别看我老了,但太公可看出来啦,你这心思怕是全落在那位丫头身上了吧?”

注意到老爷子眼中突至的凛色,翟月知道他是认真了,虽然觉得他用词有误,但翟月不愧是翟月,将孝道贯彻落实,悠悠回了句:“嗯,确实落了心思……但也不是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进展到哪一步啦?”好奇老爷子好奇心起。

“嗯……刚追吧。”刚追就追跑了,他在心里留了一句。

“嗯?翟家的公子想要个姑娘还用得着追?你只管告诉太公她是哪家的,太公明天就让人去提亲,如果他们舍不得千金,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你亲自上门去!”老爷子吹着胡子气势汹汹,一副“岂有此理”的样子。

翟月慌忙道:“多谢太公,太公对月儿可真好。只是月儿认为这交朋友和追求心上人的方式不同,朋友可以打打闹闹随意多交,但是心上人不可多得,天下唯此一人能让我倾心满足。所以我不想表现得坦然,显得诚意不够,又不愿太急迫,让他觉得我怠慢了人家。总之就是还想再多经营经营我和他之间的联系,等到顺理成章密不可分的那天,再带回来让太公您顺心满意。”

翟太公恍然大悟,盯着他的眼中欣慰更甚,“你能讲出这样的话太公很感动,但是月儿你真确信你的心上人只此一位吗?”

“只此一位,旁人都不行,是我真心喜欢的。”

“唉,”翟老嘴里吧嗒一下,发出叹息,好像遇到了难办的事,“虽然你话如此,但月儿你可知道,咱们翟家这样的人家,已是数代单传,月儿何不趁早多纳一二妾室,也不要你真心喜欢,一二分喜欢也可,只要能为翟家开枝散叶,太公都为你欢喜,多纳多得真心,岂不美哉?”

他赶紧道:“太公还道美哉,月儿只觉得大有不妥。若是真有那么多哪怕只有三两分喜欢的,纳作偏房倒姑且算得上不负心意,可是太公你没有,父亲也没有,到我身边也从没有这样的人出现,所以,还是只能随了根做个痴情人算了。”

“哈哈哈哈”翟老笑声传得很远,脸色也红润了些,“你这小子,竟也敢调笑我这老头子来了,也罢也罢,顺天意不如遂人愿,你要是真一点不喜欢覃家丫头,太公便帮你回绝老覃算了。偷偷告诉你,我也瞧不上他覃家老弟!”

“多谢太公了。”看着眼前之人故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用仅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老顽童似的说也瞧不上覃家太公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嗤笑,不过他也只是在脑子过了一下,没往深处去想。

貌似后来不管老爷子问了什么,他都有些轻松极致地低着头只管“嗯”,再没有提出反斥意见来。

他一边“嗯”一边抬眼朝别处看,突然就注意到那处竟然更热闹了起来。

面对滔滔不绝说了一件事后还意犹未尽的老人家,他只好打算说点别的来转移一下翟老的注意力,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去瞧瞧覃家人,父亲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完他便起身直勾勾地朝着中间那张桌子走去。就在不知什么时候,那张桌子边竟围上了几个不怎么令他心悦的家伙。

看着这个孙儿竟然有些与往日不同,肯同覃家人打交道了,老爷子心里总归是喜的,嘴上放了行:“也好也好。”

在翟月祖孙二人谈话的空档,南宫耀早已主观所使半带着被人灌的,喝兴奋了起来。

估计也是没被这么纯粹地劝过酒,南宫耀心里被淳朴的民风所打动,一味地接酒喝。身边人喝得越来越少,他却喝得越来越多,挽着袖子举个手和人家称兄道弟。

“小兄弟海量,我可不能喝了,不要了不要了。”

“再喝点呗,怕什么,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了不要了,你们喝吧。”

那人歇气:“那好吧,耀兄你给我们斟酒那总行了吧!”

“斟酒行,我来我来!”

推杯换盏后,他手里又多捧着一个酒杯了。

谁的?自己的。喝,与不喝?

转念思索间,他那兄弟招呼着人给起着兴:“两杯绌三杯足,四杯五杯兴又殊,喝酒嘛,喝得越多才越少!”

南宫耀豪迈地一饮而尽。连问着兄弟自己喝了几杯,覃沐晨随手比了个“二”,南宫耀稀里糊涂地点点头,便红着脸伸手想再向人讨一杯。

覃沐晨面对着送过来的小手,心里甚喜,接酒杯过来的时候还顺带揩了几下这傻小子的油。

你还别说,怪不得连翟家那闷葫芦都喜欢这浪在女人堆里的小子。

碰一下都嫩嫩滑滑的,跟那凝脂霜雪似的,果真如同仙客。

覃沐晨眯缝着眼,透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不知怎的,他隐约就联想起来貌似就在几日前,在那面瘫家里见到的另一副状态的小人儿。

那日他醉眼朦胧,长发飘飘,身着轻盈,脚踩逸步,款款奔赴着他的方位而来。可以说,别人以为他还在愣神的时候,他甚至连未来办酒的地儿都想好了。

虽说后来有些地方跑偏了。往那恶鬼似的翟月那里去了。

不过他可不在意那么多。

“……”覃沐晨凝着面前捧起杯子的人,笑意涟涟,一口劝着“喝吧喝吧”,闲着无聊便托着腮比量了一下坐在对面那个。

哦不,现在是趴着了。

那“小丫鬟”正依照计划那样,早早的就被自己叫来的几个别家少爷喝倒了。好像比南宫耀还好灌,加点东西以后,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切,”他又把视线悠悠转了回来,牢牢地锁在那张醉红了的脸上,笑道:“还是你合我意。”

这小子是什么做的呢,越看就越喜欢,就,最好把他带回家藏起来,慢慢看。覃沐晨如是美美想着。

南宫耀欢欢喜喜地接了一杯酒,也实在分不清外界是个什么状况了,反正迷迷糊糊地碰到了嘴巴就对了。

他正欲抬头一口闷的时候,一个恍如同铁器锻造而成的粗臂从覃沐晨的脸前径直飞快地划过,身子不带丝毫迟钝地倾过去,最后生生地钳在了那根十分扎眼的手腕上。修长的手腕还在铆足了劲地往外抽,即使如此,手里的杯子也没有丢开的意思。

他直接恨恨一拽。

“哗啦”一声,液体尽数泼洒到丝绸面料上的声音,南宫耀顿时拧眉。

“哐当”一下,覃姓少爷瘸了板凳腿,重心不稳被掉到地上的声音。

好瘦。

这是翟月脑子想到的第一个词。攥着他的手腕,又抽了他手里紧攥的杯子,他皱起了眉。

不悦地看向脸色同样有些不悦的小子,以质问的口吻出声:“喝了几杯?”

回应他的只有南宫低头望着自己肚子上一片湿迹的默不吭声。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四周入耳令人烦躁的吵闹嘈杂之声依旧。

南宫耀极轻地“嗯?”了一声,如蚊音一般。他捏了一把湿衣,尚不知所以。

“不是答应我了吗?说你会注意的,怎么一扭头就忘了?”翟月见状,软声下来,收了才有的脾气,道:“说的都是哄我的话,自己却做不到。”

蹲下身来,抬手用袖子替他擦着酒水,随即他的袖子上也沾了一点湿。不过也没在意,忙着给南宫耀呼呼地吹残留的酒渍。也吹不干。就愣吹。

别看南宫耀神智不清的,他倒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异常。手微微捏住垂落在腿的袖摆,木讷言:“湿的。”

翟月愣了一下,立马将自己的袖子别到一边,用胳膊夹压在背后,“瞧我笨的,怎么用湿袖给耀儿擦。”

好疼。

这是覃沐晨唯一想到的词。

被人从地上扶起的他揉着摔疼的屁股,稍稍挪到了离翟月远一个座的椅子上,隔着一个缺了条腿的破凳子,也同样皱着眉,忍无可忍地怒视着他,貌似这狗人从刚才到现在给都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

这要死的翟月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坐在南宫边上似的,胳膊蹭着他脑袋划过去的时候,快得都能冒出火星子。

现在自己都被摔到地上了,这两人还在你侬我侬,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翟大公子,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翟月闻声脸才微转,赏了一个眼神给他,俨然变换成的是一副冰冷样子,歪着脑袋眯眯眼锁向覃沐晨,阴阴道:“我说过的,再有一次,你会死得难看。”

“天地良心,”他缩了脖子,伸出三根手指并举到与眼同齐,坦荡发言:“我这次和南宫就是单纯喝了点酒。”

“哼,最好是这样。”一双黑眸带刀般的视线狠狠地在他身上剜了一下又一下,将他的双腿看得直哆嗦,心颤胆凸。

知道眼前的男人竟然单枪匹马地就废掉了之前派去劫南宫耀的好几个力士,那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就是换官兵去捉也是要费点功夫的,而翟月当天仅带着一随从出门就能将他们各个打得头肿尿流,一连七天都在床上瘫着,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侥幸逃出来报信的那小子也在前两天被他派人捉住,打了一顿后捆住手脚送出城外,是死是活都尚且不知。

“怎么,怎么不是,上次……上次我本意也只是与他喝酒来着。”他的嘴小声叭叭,不过态度依旧强硬。

“喝酒到上马,再往你府里送吗?”翟月对他的行径感到愤懑,扭头质问他。

“那是……我侍客周谨。”他诡辩。

翟月忍着抬脚踹他的冲动,冷怒着脸,低沉到极致的声音轻轻向他抛去:“那你给他,这次又侍奉了几杯?”

“你……”覃沐晨张嘴就是不悦:“你管得着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直接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叉着腰,气壮如牛。

“哼,”翟冷脸扫向桌面上自打端上之后就几乎没被人伸过碗筷的菜汤,可见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好好享受美食的意思,菜美汁浓,却满足不了心怀异念之人的脾胃。

他冷漠,看向覃的表情越发阴狠,“覃公子的胃口是越来越小了啊?吃不惯饭菜的话不如随翟某一同去外头走走,散散心?”

外头走走?散散心?

真要是走走就好了。

“别了,”他颤颤巍巍地落座。

莫名的,覃沐晨从十八年前出生至今都没有过的恐惧感疯狂席卷,腿又不听使唤地在衣物中抖得厉害。

他哆嗦地在自己两眼之前比了两个手指出去,意欲挡住那个男人渗毒的视线。

“两杯两杯,顶多撑死了就两杯,第三杯才刚要喝就被你掀翻了。”不过哪儿能挡得住翟月跟要撕了他似的恶狠目光。

在翟月的逼视下,他猛地咽了口水,悻悻着:“翟兄,我说我好歹喊你一声兄长,你别拿仇人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对南宫心思重,但我也是爱美之心,犯一次错就够了,我是肯定不会犯第二次的。”

“你?能知悔改简直如同笑话。”翟月不信。

覃沐晨摊开双手,一副“随你怎么认为”的样子,不言其他。

觉得他的话不怎么可信,翟月突然收回了臭脸色,变得顺目了。攥在南宫耀腕上的手施了力气,带着他的手一路缓缓放下。

另一只手却稳稳地覆上了南宫耀的后脑勺。语气里是南宫耀平日视线里见到他时,一如既往调整好的温和:“耀儿乖乖的,告诉月兄,他给你喝了几杯啊?”

“……”覃沐晨忍着想吐的冲动,很想把视线看向别处。看似冷静实在心里也迷糊,平时总觉得南宫像是能喝酒的样子,怎么才喝了这么几杯就感觉明显露出醉态,很不太行了呢。

他在旁紧盯着南宫耀的嘴,生怕他讲出不现实的数来。

不过被几道视线紧盯的人只觉得胸前一片凉意,也辨不出外界是个什么状况了。

貌似听到有什么人在问他话,低着头怔愣了两秒的他,抠了抠手指,心不知肚不明,小声对着声源道:“两,两杯。”

这下两个人都放下心来。

“两杯啊,”不碍事。翟月呢喃了这么一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嘴角竟然染了笑意,又放了松般把手从他头上拿下,改搭在肩上。

而覃沐晨也放松了姿态,佯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道:“看看,都说了两杯,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真是两杯就好,两杯就好……”他碎碎念着,眼神飘忽到周围嘈杂一众,语气很是庆幸,倒真就没往覃身上置气了。

这南宫耀昨天才喝了多少竟然就穿成那样奔了出来,要是直接让他三杯下了肚,得,那他干脆今晚就不睡了,跟他后面替他穿衣服好了。

谁知,在低着头谁也看不见的南宫耀的脸上,散着神,抿着唇。他木讷地抠玩着肩膀上突然多长出来的五根手指,眼里全是翟月注意不到的恍惚与不安。

翟月此刻一心只想带着冒失得还不算太过分的人先走一步,什么傻不傻的都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他直起身,歪着只为了用来凑南宫耀身高用的脑袋,冲坐在隔壁桌覃家人那边的一个姑娘笑了笑,又道:“不好意思啊,沐曦姑娘,看来今天翟哥哥得先走一步了。”

“我朋友说这里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我朋友……

虽然翟月突绽的笑意让周围逼仄的空气确实舒缓了几分,但周遭的人听到他后面所说的这三个字后,又都为之一愣。

广为人知,翟家从古至今一脉单传,而翟大公子二十一二,却已抱病数载,终日隐居不见踪迹。甚至有传闻,真正的翟月已英年早逝。

不过翟家和覃家当然知道此中实情。

不过是长大后的翟月特立独行惯了,与人处事都自恃乖张,我行我素交不到一位朋友。加之本身久病又不常涉外,久而久之演变出了碰不得生人的毛病。

翟家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寻了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府邸,平日里基本无人造访,就是有,也大抵被他派人赶走了。

所以,翟大公子站得笔直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脸上丝毫不带一点病色,这样的场景已经十分难得。当他颇为欣悦地称呼什么人为“我朋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听错了。

不少人这才往翟月这张桌子打探过来。个个怀着探究的目光试图找寻他口中的“朋友”。

翟月别过身子,遮住了半边视线,又一脸认真地等着覃家姐姐的回应。

覃沐曦张着眼却没看得见人,而是将翟月的话在嘴里咀嚼了半天,看着貌似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的翟月,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抿唇后又向他抛去了一个羞怯的笑容,轻轻地说道:“好的,翟哥哥,那你,答应小曦待会一定要回来喔!”

翟月挑了挑眉,没接她的含情脉脉。他的眸子里全是让覃沐曦陌生的气息,那张与自己日夜所思的人如出一辙的脸,此刻正张扬着她读不懂的晦涩笑意。

他看着她,却又不像是看着她,声音客套而又疏离。

他说:“好的,沐曦姑娘。”

说完,他视线便丝毫不作停留,直接又把头往其他地方别了别,一一扫过脑子里只有微乎其微的丁点印象的几人,接着眼神对上另一张桌上的翟父道:“那父亲拜托您随后同覃家太公、覃叔叔、覃叔母问一声好,月儿先行离开了。”

没等翟父反应过来点头回应,翟月就有些忍不住差点抬腿走人了。

因为他袖子下的小子似乎早就耐不住性子,抠抠扒扒地和他抗议了。不老实的手一直在他腰边口袋里一阵东摸西摸,跟要找什么东西似的。

他从刚才就只能一直抿着笑意,一下又一下,有些安抚意味地点在他的胳膊上。

好歹还算有点效果,傻愣愣的南宫耀没有做出除了翻口袋之外的动作来。

“喂!你装什么,喊什么沐曦姑娘啊?你不是一直叫阿姐曦曦的吗?”

此时,从刚安静下来的某处投来了一道戾气味十足的话语,却生生地打断了翟月险些用错了力气的手。

他定神看向源头所在,心头不满。

本就被他摔得生疼的覃沐晨更是一肚子怨言。

他先前在他府里就对翟小伙礼让有加,可这男人与自己假装不认识也就算了,口里讥讽他与覃家也只能怪他不识礼数,现在就连最亲爱的阿姐他都不认了,这狗人……

所以他没等覃沐曦也没等周围的一票叔婶类的长辈发话,他便咬着牙恶狠狠地盯了过去,像是忍无可忍般才发了声:“啊?不解释解释吗,是不是翟大公子离群索居久了,清心寡欲,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阿晨,不能对翟哥哥无礼!”隔着好几米远的覃沐曦一口叫住了他。

自眼底冰冷的翟月走到她视线里,她的眼神就慌了。她早就注意到了翟月看自家弟弟的表情一直都不太对,生怕他再说下去,那男人的脸色会更加难看。

覃公子却继续咬牙说下去了:“你与翟哥哥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交情,如果是他瞧不上我这个才疏学浅的弟弟,那倒还好说,但是阿姐你可是知书达理,我们覃家又是书香世家,平日里待人接物是何德行,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翟月哥哥前几日在闲谈之中,对我们覃家的家风家训指指点点,好像,略有不满呐?”

他的话说的极为坦荡,甚至为了引得那位坐得较偏的老者侧目来,他情不自禁提高了自己的语调,显得慷慨激昂:“我们覃家就是每位家丁那也是个个都品行正直,待人待客向来有礼有方,哦,忘了月兄你多年不见人了,怕是已经忘了吧?不过我还是要说,这方圆百里的巷道人家,提到覃家无一人不拱手称赞,怎么却到你翟月翟公子的口里,我恍若听到,什么‘下人’、‘犬吠’、‘破烂’一类?怎么,覃某引以为傲的家族,在你心里,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他将那日翟月对他的评价一一提炼,接着广而推之,自己就安到家族头上去了。

“阿晨,不要再说疯话了。”覃沐曦又出言试图阻止他的胡言乱语,到底是看着他长大又一直多加疼爱的亲姐姐了解他,一下子就听出自家弟弟又在鬼扯。

可是覃沐晨愣是读不懂他家阿姐的苦心,反倒继续添油加醋:“阿姐!你别怕他呀!翟叔叔,”他喊了几桌之远的翟父。

他又朝着更远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老者,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恭敬地唤了声:“翟太公,”接着才忿忿不平:“你们可不知道,先前我带人去拜访翟兄的时候,本想着以两家的情分,又这么多年未叙过旧了,翟兄起码会让我进去喝个茶落个座什么的,”

“可没想到啊,他非但没有接待我们,还想把我们赶出去!更可气的,他竟然还伙同他身旁那位使了什么妖法,让我的好几个兄弟都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他说的玄乎,周围人听得也是瞠目结舌,一副难以置信闻所未闻的样子。

可更玄乎的,是被人冠以施了妖法这一罪名的翟月,他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不曾有丝毫变化,他神情自若得仿佛在听一件毫不关己的小事,一直端着最原本的笑容,虽算不得热情至少也显得颇为尊重,覃沐晨讲到情绪激动的地方,翟月甚至偶有示意地点点头。

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有人向他投来好奇求证的视线,都被他悉数忽略了。

就连他怀里真正的罪魁祸首都忍不住,向他投来醉迷迷的眼神,南宫耀的样子仿佛在看什么长了角的人似的。

可他的眼里仍尽是淡淡的笑意,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始终淡淡的,到最后覃沐晨的抱怨声已经停止,他还是自顾自地抿着笑呆看着对方,眼里多了一种魂魄出窍似的涣散。

因为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宫耀突然拉了下他的袖子,他刚弯下腰去倾听,熟悉的调调便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中:

“哥哥,你的味道好好闻。”

“好像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声音好生挠人,拍在腿侧的手指止不住雀跃地点着华裳,挠得他嘴角弯弯,心情舒爽到极点。

一下,又一下。

翟月还是没忍住笑出一声来,看似感叹地说了句:“啊,说完了吗,天都这么黑了呢!”

接着跳过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作如何解释的覃沐晨,直接看向他阿姐和覃家叔叔叔母一大桌子人,客气又疏远地说:“令郎胡咧的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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