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沐曦把钱送去了以后,又来找了一次南宫耀。
南宫耀怕她心里压力太大,便和翟月一起陪她去街上转悠了一圈。
不过这一路上,覃沐曦依旧惴惴不安地拉着南宫耀的衣角,反复地重复着一句问他:“阿晨不会有事吧?”
起初他还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安慰她,直到后来南宫耀有些迷迷登登地觉得有不对头的地方。
这明明安慰人的事情应该是翟月来做才对,他跟人覃沐曦非亲非故的,又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
他努了努嘴,看向就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翟月,又和覃沐曦道了句安慰的话:“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信我你还不信翟月的话吗?翟月你说,这覃沐晨会不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南宫耀使劲冲他使着眼色,翟月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被覃沐曦拉在手里的衣角,接着又看他的脸。
可算把南宫耀看毛了,他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凑着以极小的声音说:“你摆什么谱啊你这一路上的?不就让你说一句安慰人的话吗?又不是吃了你,人家现在担心弟弟担心得魂不守舍了,你安慰一下会死吗?”
翟月双手抱胸,也十分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她妆画得不错。”
南宫耀愣了一下,木木地回过头去,看着小姑娘两眼水汪汪的,似乎与原先没有半点破绽的脸,他心想估计又是这翟月找的什么愣借口。
他便伸手拍在他的腰上,没好气地说:“让你安慰人,你扯什么妆啊?快点,说完我们回家了。”
这句倒是起了点效果来,翟月搁嘴里翻了两下,笑了笑。
他这才看向覃沐曦道:“是啊,曦曦,覃沐晨他一定会没事的,你这么担心他还不如回家好好坐下来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他最近有没有特别和什么人走得近些,以便于官府日后拿人审问。”
翟月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说完以后覃沐曦便擦干了脸上的泪,挤出了一抹笑容来,道:“嗯,好,谢谢翟哥哥,有翟哥哥这一句话我放心多了。我一定仔细想想,一会儿我要是想到什么再来告诉翟哥哥。”
南宫耀在一旁尴尬地吧嗒了两下唇瓣,合着他这安慰了一路,果真是不如翟月的一句话顶用。
看着覃沐曦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又搀着人上了马车,一路驶远后,翟月也似乎酝酿了一点愉悦的心情来,迈着两长腿率先走到前面,悠悠来了句:“哄完了别人,我们要回家喽。”
他似乎真想回家似的,步子走得略微有些着急。
不过南宫耀的脚步就不远不近地敲着音儿,反正费点力气就是了,他似乎也懒得和他走一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翟月的嘴角弯了弯,本来想走得恨不得飞起来的他,突然停住不动了。
这么冷不丁一停,南宫耀还没反应过来呢,刚拐了个弯就一头撞了上去。
他摸了摸鼻子,不悦地看向他,“你干什么?突然停下干什么?”
翟月回他:“因为有人不高兴了,我停下来等一等他。”
“谁不高兴了……”南宫耀走到他边上去,嘟囔着说道:“我只是没有你走得快罢了。”
翟月嘴里“啧”了一声,也不想拆穿他。
两人走得慢下来了。
反正没别的事要做,两人索性就一起往集市去,看看还有没有添置的物品要买。
原先一条街上有半条街都是卖吃食的,现下品类倒丰盛许多,除了吃的,叮呤当啷的彩铃挂得满大街都是,风一吹仿佛就有人在感悟这座城的热闹似的。
卖酒器的隔壁是卖酒浆的,澡堂子的上头是给人洗衣服晾晒的,大家都各忙各的,谁都不掺和谁,但又突然都掺和在了一起。
还有拿在手里鉴赏的文物古籍,据说有些还记载了什么创世玄幻故事,南宫耀翻看几眼便无心于之,指着上头一张仙人图回头对翟月说:“这老神仙们要真能长得这么风姿绰约,那我估计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们了。”
翟月木着脸看他,问道:“那老神仙要是真这么好看你会怎么对他?”
南宫耀想了想,道:“这么好看的人我自然讨厌不起来,那我肯定天天捧着心捧着肝似的吹捧他,变着花样使他天天高高兴兴的,一下眉头都不叫皱的。”
翟月却皱紧了眉头,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你真的确定你是个安安分分的不闯祸的那种孩子?”
“什么孩子?谁是孩子?”南宫耀有些不悦,“不想跟你说了,一张口就是闯祸闯祸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亲哥呢。”
翟月顺了顺眉,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抱歉,打扰你欣赏老神仙的风姿了,你慢慢看吧?”
说罢就率先抬步走了。
南宫耀收了收情绪,放下了书,嘀嘀咕咕地说道:“不看了不看了,这也生气那也生气,道歉道得倒快,你有本事你就跟我吵一架啊?嗯?敢跟我吵架我就二十年不用见你了。”
他起身跟了上去。
一应的铺子全都忙慌慌地张罗开了,卖水果的、卖豆腐的、包鞋打铁的、唱曲评戏的、雕木染瓷的,穿插了一些浓浓情怀的小音小调,南宫耀听得兴致浓郁,不知不觉就拉了翟月一顺溜地逛,顺便买了一点东西。
南宫耀一手抱个西瓜一手费力地掏着钱,掏完钱后他又提了地上的刚买的一大堆的这盆那盆往前走,眼瞅着前头还有漂亮的风筝、精致的瓷人,他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不过风筝他是拿不下了,咽了咽口水准备回头带海贝贝自己来买,于是便挤到了卖瓷人的摊上。
一边放下盆一边着急地说“两个两个”,付了钱后他又美滋滋地把瓷人往兜里塞,结果他口袋里也塞满了糖饼糖块什么的,根本放不下了。
等回过头来寄希望于翟月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早被自己装满了。
翟月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十分不理解地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抱着个大黑锅,锅里放着个小板凳、面条、茶杯、衣服、碗筷以及不记得叫什么的东西,即使如此,他的手上还抓着三只南宫耀刚看上眼的风车以及一堆彩线什么的,三只色彩斑斓的风车被那口大黑锅压得变了色,翟月的手也变了色。
南宫耀觉得他想把锅盖在自己头上,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饼塞进翟大公子的嘴里。
腾出了点空,他在翟月震惊的目光中把自己的陶人拼命地往兜里塞,兜都快扯烂了他也非要塞进去。
接着他又取回了自己的糖饼,叼在嘴里,又把翟月咬过的地方撕下来,塞回他的嘴里,提盆赶路。
“……”翟月被投喂了一口后仿佛也有劲了,哼哧哼哧走到他边上去问他:“耀儿,你买这口锅干嘛?酒馆里不是有人做饭吗?”
南宫耀举着饼冲他“嗯嗯”地出着音,翟月听不明白,低头给饼咬了过来,然后就发现南宫耀的脸红了一些,低着头说:“我怎么知道你翟大公子吃不吃得惯外面的饭菜啊?你要吃出毛病了还不得赖我头上?”
翟月也“嗯嗯”地回话,南宫耀看了他一眼后却不理了,那他也不能再把饼子给叼过来吧?再叼要出问题了。
于是他就一路闷着头赶路。
两人回来后,先是老板娘受到惊吓地帮着卸了东西,过后两孩子也上来瓜分了南宫耀兜里还有翟月手里的东西。
老板娘把锅拿到后厨去,出来以后笑着道:“翟公子真是如外界传言一般,走到哪儿都要带着自己家的锅。”
正洗手的翟月看了看隔壁默不作声的南宫耀,道:“我可没有,是耀儿在外面坏我名声。”
南宫耀气得拍了他一下,回道:“你那名声我也是听来的,再说,你以前别人都碰不得你,老远的过来就看你周围围一堆人,没准就有厨子跟着呢?”
“这还不是耀儿坏我名声?别人碰不得我,那我干嘛还被一堆人围着?”翟月悠悠道:“再说了,耀儿说的话自相矛盾,我要是不给别人碰,不给你碰了吗?”
南宫耀瞪了他一眼,强调道:“以前以前以前,你以前不就这样吗?我以前碰过你吗?”
翟月道:“那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