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百户满脸怀疑,目光在庄兴平与萧云逸之间来回审视。
有人道:“萧百户,咱们同僚一场,我便多劝你一句,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不该结交的人别去结交。”
庄兴平闻言,冷笑道:“你算是哪根葱?敢跟小侯爷这样说话,你也配?”
萧云逸:“......”
没等他开口,另一位百户猛地拍桌而起,喝声道:“锦衣卫办案,这里不欢迎你,立刻滚出去。”
东厂与锦衣卫平级,随着皇上逐渐宠信宦官,司礼监得势,东厂的权力进一步扩大。
如今的东厂已经取代锦衣卫,成为最高监察机构。
权利很大,但除掌印督主之外,其他人的品级都不算高,掌班大档头论品秩比百户还低。
只不过,官场上有个大家都默认的规矩,那就是锦衣卫见官大一级,而东厂则是见锦衣卫大一级。
“滚?”
庄兴平起身走到那名百户身前,毫无征兆的甩出一巴掌,力度之大,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官说话?”
“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
百户迅速起身,冲上前与庄兴平扭打到一起。
锦衣卫里有两种人:一种怕东厂,一种不怕东厂。
害怕是因为对方的权利,不怕则是因为骨子里的血性。
“他奶奶的,你一个东厂大档头就是东西了?欺负到我们头上,弟兄们,揍他!”
有人振臂高呼,立刻得到另外几人的响应。
庄兴平武功不错,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放倒。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样了呢?
萧云逸眼见那几名百户都留着力,立刻冲上前,假装劝阻:“别打了,都别打了,你们不能这么打。”
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
说话间,趁乱用力猛踢庄兴平的脑袋。
心里想着能把人踢死最好,踢不死也得把人给踢残。
只可惜没等他多踢几脚,门外的番子听到动静后冲了进来,迅速分开人群将庄兴平给救出包围圈。
庄兴平狼狈逃出房门,离开前不断叫嚣着:“你们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我记住你们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我跟你们没完。”
有百户回讥道:“知不知道阻挠锦衣卫办案是什么罪?你也就只是个大档头,不识好歹的东西,打死你都算你活该。”
打人一时爽,事后有人担忧:“咱们这么干,不会惹出什么事吧?”
“是他自己犯贱,自个跑过来找打,咱们只不过是成全他而已,怕个鸟啊!”
“就是,没本事还学别人乱摆谱,没打死他算他命大。”
“东厂跟咱们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东厂督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亲自出面,咱们人多,他要是还敢来,再揍他一顿就是。”
“这几年被东厂压的狠了,上头巴不得咱们惹出点事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谁都知道皇上扶持东厂是为了掣肘锦衣卫,而不是要取缔锦衣卫。
但凡下面的人有血性些,东厂也不至于这么嚣张。
几名百户相互安抚,随后纷纷看向萧云逸。
有人调侃道:“萧百户,下脚够黑的啊!我们都只敢打肚子后背,你照着脑袋拼命踢,真就不怕把人给踢死吗?”
萧云逸连连摇头:“可别乱说,我刚才只是在劝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脑袋,就轻轻碰了几下而已。”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
最先怀疑萧云逸的那名百户开口道:“你刚才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向你道歉,不该怀疑你。”
言罢,躬身一礼。
萧云逸见状,迅速侧身避让,强调道:“我说了是劝架,无论是谁问,我都是这一句。”
背地里下黑手的事能干,出头鸟绝对不能当。
“好了,咱们继续商议抓捕行动吧。”
锦衣卫内部同样存在竞争关系,离宫刺客案闹的很大。
北镇抚司各千户所都想要这份功劳,卫所内部也是如此。
行动大方向上保持一致,细节上则各凭本事。
离开厢房后,萧云逸召集下属,叮嘱道:“两件事,第一,去找几名画师过来,让夏志豪配合画出刺客画像,你们人手一份。”
“第二,另外几名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此期间需要你们全天轮流值守,任何人不得离开摩诘寺。”
安排好一切后,萧云逸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见毕仕昌气冲冲跑来质问:“为何所有人都能参与行动,唯独只有我被排除在外?”
“为何?”萧云逸看向毕仕昌的右手,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何?”
毕仕昌读懂了眼神中的含义,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东厂的人挑断手筋,你已经害我成失去了一只手,难道还想再毁掉我的仕途吗?”
“我害你?毁你仕途?”
萧云逸满眼不屑,嗤笑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现在的你连刀都提不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仕途可言?”
毕仕昌怒骂道:“若不是你任由东厂的人将我带走,我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都已经成为废人,你还要如此针对我,你还是人吗?”
“你背地里算计了我,还想让我出面去庇护你?呵!”
萧云逸冷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有多挺聪明,没想到竟然说出这么蠢的话,赶紧回去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你……”
毕仕昌喝声道:“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萧云逸闻言,不动声色道:“大话谁不会说?你若是能够奈何得了我,又何至于被人挑断手筋。”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此刻已经被万箭穿心。
回想起此前遭受的痛苦,毕仕昌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沉声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萧云逸陷入沉默当中。
他不清楚毕仕昌是否掌握了什么,只知道如果放任不管,必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庄兴平让我等着,你也让我等着……呵,你们真当我是块烂泥啊!”
萧云逸思考良久,喊来小旗官邴良,严肃说道:“你是老洪的心腹,我信任你,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邴良略显意外,恭声回应道:“卑职听凭大人吩咐。”
萧云逸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拉近距离,低声耳语道:“你从外面找些信得过的人,暗中盯着毕仕昌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他每天都会去哪里,期间做了些什么,见过哪些人,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