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如铅。长桌对面，FdA局长劳伦斯·福斯特双手交叉，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对面孤身而坐的叶无道，嘴角挂着冰冷的公式化微笑：“叶先生，贵国所谓的‘九转回天汤’，缺乏严谨的随机双盲数据，作用机理模糊不清，与现代科学精神背道而驰。FdA的大门，只向真正的科学敞开。”他指尖点着厚厚的认证文件，“这些，是无效的废纸。”
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叶无道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缓缓抬眸，眼神穿过刺目的光幕，落在福斯特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玩味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审判的局促，反而带着一丝俯瞰蝼蚁的睥睨。
“废纸？”叶无道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两根修长的手指从唐装暗袋里随意夹出一枚老式汽油打火机。
“嚓！”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异常刺耳。幽蓝的火苗陡然窜起，舔舐着文件硬挺的边角。纸张迅速蜷曲、焦黑，橘红的火舌贪婪地蔓延。叶无道手腕微转，让燃烧点精准地对准文件扉页上福斯特亲笔签下的“pseudoscience（伪科学）”三个血红大字。
火焰贪婪吞噬着墨迹，那三个字在扭曲的热浪中狰狞变形。灼热的气流卷起几片灰烬，打着旋儿飘落。
“你做什么？！”福斯特惊怒交加，拍案而起，额角青筋暴跳。身后的安保人员肌肉瞬间绷紧，手按向腰间的枪柄。
叶无道恍若未闻，只是微微倾身，隔着跳跃的火光与灼热的空气，凝视福斯特惊怒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劳伦斯先生，你的‘科学’，烧起来，味道也不怎么样。” 那眼神，像在看一具活着的标本。
就在这时，听证厅厚重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咚咚锵——！”
一声炸裂般的京剧锣鼓点，裹挟着老生苍劲雄浑的唱腔《穆桂英挂帅》，如同无形的炮弹狠狠撞入这片压抑的空间！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音浪排山倒海！那绝非普通的播放音量，而是经过特殊调制的定向声波！停在大厅门外的一辆不起眼黑色商务车，车窗玻璃应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肉眼可见的裂纹瞬间如蛛网般在号称能抵御突击步枪近距离射击的防弹玻璃上疯狂蔓延！
“哗啦——！”
玻璃轰然爆碎！晶莹的碎片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如同冰雹般四溅！
碎片雨中，两道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左侧的陈黑狗，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唐装，袖口微不可查地一抖，几点寒芒悄然隐没。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那些被巨响震得身形踉跄、下意识拔枪的安保。右侧的白扇书生，折扇轻摇，步履从容，仿佛闲庭信步。就在他踏入大厅的瞬间，听证厅墙壁上悬挂的巨幅美联储实时数据屏，画面猛地一阵剧烈扭曲、闪烁！
下一秒，穆桂英那标志性的凤目含威、翎子高扬的京剧脸谱，赫然取代了冰冷的数字图表，占据了整个屏幕！那脸谱色彩浓烈，眼神锐利如电，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西方权贵！
短暂的死寂。随即是更大的混乱！安保人员的呼喝、记者惊恐的尖叫、议员们慌乱的质问，混杂着那依旧在走廊里回荡、却陡然拔高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天波府——走出来我保国臣——！”的唱腔，将整个听证会现场彻底撕裂！
叶无道仿佛置身风暴中心最平静的风眼。他指间最后一点文件残片化为灰烬，轻轻飘落。他目光随意扫过那堆灰烬，一抹异色在眼底稍纵即逝——灰烬边缘，赫然露出半张焦黄古卷的残页，其上“千金方”三个古拙篆字，如同深埋地底的青铜重器，在火焰的余烬中顽强地透出一丝沉甸甸的锋芒。
他捻起那点残灰，指尖感受到细微的纸灰颗粒，还有那古卷特有的、历经岁月沉淀的微凉质感。嘴角那抹痞气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
FdA总部顶层，核心监控室。
詹姆斯·血枭静静站立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幕墙前，猩红的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定着楼下听证厅中那个焚毁文件、掀起惊涛的东方身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阴影。他缓缓伸出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右手，从旁边监控台上拿起一双乌木镶银头的筷子。筷子沉甸甸的，入手冰凉。
他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银质筷头，那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两个细如发丝、却力透木髓的阴刻篆字：
**斩华**。
骤然间，他五指猛然收拢！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爆发！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监控室内炸响！坚硬无比的乌木筷子，竟被他徒手生生掰断！
断裂的筷头带着“斩华”二字，叮当一声落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微微弹跳了一下，如同两颗被硬生生剜出的心脏，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光。
血枭缓缓摊开手掌，细碎的乌木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他看也没看那断裂的筷子，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楼下那个挺拔的身影上，猩红的瞳孔深处，仿佛有血海在无声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