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三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儿想跟您商量。”
穆清婉心头一紧，咯噔一下。
长宁郡主那件事，难道真惹出麻烦了？
她定了定神，问道：“可知姨母找我所为何事？”
“回表姑娘，奴婢也不清楚。三夫人就吩咐奴婢来请您过去。”小丫鬟老实回答。
穆清婉轻轻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衫，便跟着那丫鬟走了。
闵月楼。
“姨母。”穆清婉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苏湘云拉过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这才开口：“婉儿，今日叫你前来，是为了一件事。”
“再过些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按府里的规矩，各房的公子小姐们，都要准备一份贺礼，表表孝心。”
她停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穆清婉的脸色。
“姨母知晓，在你叔父那里，份例不多，手头不宽裕。”
“这贺礼的事啊，姨母帮你打点，也省得你操心。往后府里也会按月给你拨月钱花用。”
穆清婉听了，心下了然，原来是为这个事。
她微微一笑：“多谢姨母惦记。不过，老夫人的寿礼，婉儿想自己准备。”
这份心意，她不想假手于人。
苏湘云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你……自己可以？别不好意思，咱们娘俩，还客气什么。”
“姨母放心，婉儿心中有数，绝不会失了礼数。”她语气轻柔。
“那……如此也好。”苏湘云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脸色却又郑重起来，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婉儿……”苏湘云看着穆清婉，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姨母，您有什么话只管说。”穆清婉看出了她的迟疑。
苏湘云压低了嗓音，“这国公府里的几位公子，除了二公子，其他的，想来你也是见过了。”
她顿了顿，“世子爷性子冷，心思深；四公子瞧着活络，却也不是个省心的；就连璟儿……”轻轻叹气，“他们都不简单。”
“姨母得嘱咐你一句，府里这些公子，还有平日跟他们走得亲近的那些世家子弟，你都留心着，离得远些，总归是好的。你……可明白姨母这话里的意思？”
穆清婉心尖一颤，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姨母，婉儿明白。”
她岂会不明白，姨母这是怕她卷入是非，更怕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本就没那个心思。
这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婉儿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在姨母跟前尽点孝心就好。”
她抬起眼，“往后若能寻个家世清白、性情温和的普通人家，安稳度日，婉儿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说给姨母听，让她安心。
“好孩子。”苏湘云听得眼圈微红，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头发。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国公府都绕着老夫人的寿辰转，处处透着忙碌又喜庆的气氛。
穆清婉也在为贺礼做准备，想来想去，亲手做的东西最显心意。
这天早上，天边才刚露出点鱼肚白，穆清婉便避开旁人，去了后花园。
她记得这里有几丛开得极好的花。
她小心翼翼，在花园里仔细挑拣着，神情专注得很。
压根没留意到，不远处的回廊下，有道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萧祁刚从大理寺当值回来，路过这片花园时，一眼就瞧见了那抹在晨曦花丛里时隐时现的身影。
那女子身段纤细，动作轻巧娴熟，晨光柔和地洒在她微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温婉的轮廓。
“什么人？胆子不小，敢在这里乱动府里的花草！”
一道低沉又严厉声音突然响起，“这园子里的花草都是精心伺弄的，岂容随意采摘。”
穆清婉闻声抬头。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穿着一身暗色绣金线的锦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墨发只用一支玉簪简单束着。
他面容英挺，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深邃锐利，正直直地盯着她，浑身透着一股迫人气势。
她心头一慌，下意识想往后退，脚下却被裙角绊住，身子向一旁歪去。
几乎是同时，萧祁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稳住。
隔着一层薄薄的春衫，那手臂的柔软和纤细触感清晰传来，带着女子特有的温香。
他心头莫名一动，扶着她的手劲不自觉地松了些，指尖甚至能感觉到她肌肤轻微的颤抖。
穆清婉站稳后，赶紧抽回自己的胳膊。
声音有些发慌，“公子恕罪，我不知道这里的花不能摘，只是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着惊喜的声音。
“二哥！你回来啦！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萧芷柔提着裙子快步跑来，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
萧祁这才松开手，看向萧芷柔，眼神明显柔和下来：“几天不见，我们柔儿倒是越发标致了。”
“二哥就会拿我开玩笑！”萧芷柔嗔怪一句，这才看到旁边的穆清婉。
“婉儿表妹也在这儿？正好，二哥，这是苏姨娘家的远房侄女，婉儿表妹，前阵子刚来的。”
她又转向穆清婉：“表妹，这是我二哥，萧祁。”
“原来是婉儿表妹。”萧祁的目光再次落在穆清婉脸上，这次看得清楚了些。
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
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倒真有些鲁莽了。
他微微点头：“方才是我唐突了，表妹别见怪。”
“是婉儿不懂规矩，表哥莫要怪罪才是。”穆清婉也屈膝回礼。
原来他就是姨母说过的，柳如烟在大理寺当差的二公子萧祁。
“照表妹这么采下去，这满园子的好花，怕是都要遭殃了。”萧祁打趣道，
穆清婉听了这话，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头垂得更低，长睫毛轻轻抖动着，没出声。
他看她这副窘迫模样，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觉得自己刚才那话，玩笑似乎有些过了，让她难为情了。
萧祁清了下嗓子，声音缓和不少：“表妹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回头我叫人挑几盆好的，给你院里送去，随你怎么摆弄。”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向来锐利的眸子里，自己都没察觉到地透出一丝温和来。
“二表哥，表姐，时辰不早了，婉儿还要回去准备些东西，就先行告辞。”穆清婉没等他们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尽头，
萧祁低下头，目光落在方才穆清婉站立之处，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朵花，指尖轻轻摩挲着。
萧芷柔将二哥这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诧异。
她这位二哥，平日里虽不算严苛，却也向来寡言少语，尤其对府中女眷，更是保持着距离，今日竟对一个初次见面的表妹如此…...
她看向穆清婉离去的方向，眼神不由得复杂了几分。
而在不远处的假山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