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和萧芷柔唇角的弧度僵住。
那份志得意满瞬间碎裂,化作眼底深处的惊惶。
怎么会是他?萧衍!他怎么会在此?
老夫人由丫鬟搀扶,原本指向穆清婉的手指微微颤抖,转向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衍儿?你怎么来了?”
周邵华与苏湘云亦是蹙眉,凝视着萧衍。
唯有穆清婉,在最初的愕然后,望着那道身影,心绪翻腾,意外之余,竟有一丝奇异的尘埃落定之感。
未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祁领着数名大理寺护卫疾步赶到。
他视线扫过门口的萧衍,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肃穆。
江淮安也从眩晕中挣扎着抬眼,看清眼前景象,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脸色骤然铁青。
萧衍大步走出藏书阁,向老夫人与周氏拱手:“孙儿见过祖母,母亲。”
他声线平稳,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
“孙儿昨夜返京,未曾声张。今日因旧伤复发,寻表妹处理,方知她在此处,便到这里寻她。”
周氏闻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衍儿受伤了?快让母亲看看。”
“母亲放心,已无大碍。”萧衍略一停顿,目光如冷电般射向柳如烟,
“本世子这伤,需要表妹援手,想必柳姨娘清楚。”
柳如烟心头剧震,面色惨白。
她派人跟踪穆清婉的布置,竟已被他洞悉!
萧祁适时上前一步,接口道:“祖母,大哥受伤,是孙儿特意请表妹帮忙。事急从权”
他语气坦荡,他主动揽下责任,将穆清婉与萧衍的接触合理化
苏湘云暗自垂泪,她便知清婉绝非行苟且之事的人。
老夫人听闻此言,目光在萧衍、穆清婉和柳如烟母女之间流转,心中已然雪亮。
萧衍不再理会柳如烟的僵直,视线重新落回当前局面。
“只是今日,姨娘与表妹,又意欲何为?”他声音转冷,带着审视的锋芒。
“引江大夫至此,再召集众人前来,莫不是上次跟踪表妹未果,又生栽赃陷害的法子?”
萧衍微微侧身,露出身后角落里那个面色潮红,扶额喘息的江淮安。
“柳姨娘,”萧衍的声音如冰棱,“那失踪多日的张太医……还有,江大夫状态有异,却恰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都与你脱不了干系,这药,是你的人下的?”
江淮安闻言,瞬间联想起自己在夕兰院饮茶后的不适,以及那丫鬟的引路之辞。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出门外。
拱手向老夫人行礼,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回老夫人,晚辈……晚辈方才在夕兰院用了二夫人赏的茶水后,便觉得头晕目眩。”
“那小丫鬟说表姑娘晕倒,将晚辈引至此处,晚辈刚进门,药力便发作了……”
江淮安的证词,直指柳如烟下药。
柳如烟被萧衍一连串的质问和揭露打得措手不及,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嘴唇哆嗦着,“你胡说,明明是你和穆清婉早有私情,想嫁祸于我。”
萧芷柔从未见过萧衍如此冷酷的一面,也从未想过母亲的算计会被如此轻易地揭穿。
她下意识地躲到柳如烟身后,不敢直视萧衍的目光。
老夫人看着柳如烟母女的反应,听着江淮安的证词,怒火中烧。
在府中公然下药构陷,对象还是穆清婉与江淮安!
这已非内宅争宠,简直丧心病狂!
恰在此时,萧祁再次上前,声调沉稳:“祖母,孙儿已命人寻回张太医。”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护卫押着一个面如死灰,抖似筛糠的老者进来。
正是失踪多日的张太医!
柳如烟一见到张太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张太医“噗通”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叩头如捣蒜:“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他涕泪交加:“是柳夫人!一切皆是柳夫人指使!她逼迫老朽谎报病情,又予老朽重金,让老朽开具与她常用药物相冲的方子!”
“还……还让老朽配合演戏,诓骗老夫人,意图构陷表姑娘!”
张太医的哭诉,字字如锤。
柳如烟状若疯癫,尖声嘶喊:“你胡言!血口喷人!”
边说边爬向老夫人:“老夫人,是他!是他与穆清婉串通害我!”
萧芷柔亦哭喊:“祖母,母亲冤枉!”
然而,她们的辩解在铁证面前,苍白而可笑。
张太医的出现,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柳如烟所有的谎言和算计,彻底击碎。
老夫人听完供述,气得手背青筋暴起,拐杖重重拄地,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祖母,”萧衍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柳氏母女假病欺瞒,构陷他人,其罪当罚。”
他语调微沉,“张太医虽受胁迫,亦是助纣为虐。孙儿恳请二弟将人证物证,一并移交大理寺,依律查办!”
“大哥放心,定不辱使命。”萧祁应道,“只是母亲和柔儿……”他看向老夫人,带着一丝恳求。
老夫人闭目,再睁开时,眼中只余冰寒与决绝:“柳氏!心思歹毒,谋害周氏在先,构陷清婉在后,桩桩件件,擢发难数!”
“来人,将柳氏押回夕兰院,严加看管,没有我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至于柔儿……”老夫人视线扫过哭泣的萧芷柔,冷硬如铁,“禁足夕兰院,闭门思过!”
柳如烟精心策划的毒计,在萧衍归来后,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满脸不甘,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穆清婉那边,连自己的儿子也将她推向那万劫不复之地。
两个婆子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柳如烟架起。
萧芷柔的哭喊被丫鬟强行按住,拖拽着离开。
穆清婉立在原地,望向朝她走来的萧衍。
他逆着光,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墨眸深邃。
“可有受伤?”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只有她能察觉的关切。
穆清婉摇了摇头。
他不再多言,只在她身侧站定,那无声的庇护姿态,比任何言语更具分量。
目光扫过全场,凛然之意弥漫开来。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黑影倏忽闪过。
萧衍眸光一凝,对穆清婉低语:“今日之事,或许不止于此。等我。”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疾追而去。
萧祁察觉异样,立刻跟上。
穆清婉抬首,只余他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