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兵部尚书周正出列,声线沉稳,“萧世子所言极是。南疆蛮夷,狼子野心,此时不加以雷霆手段震慑,后患无穷。”
他一顿,继续补充:“至于金狼部,若他们当真敢趁我大梁南疆用兵之际,在北境有所异动,那便是与我大梁公然为敌!届时,我大梁将士,必将让他们血债血偿!”
“周尚书说得轻巧!”一名御史大夫按捺不住,出列反驳,“两线作战,乃兵家大忌!我大梁国库刚刚因赤屠之乱而有所亏空,如今又要支撑两场大战,粮草何来?兵员何来?一旦战事不利,动摇国本,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李御史此言差矣!”萧祁一身绯色官袍,在沉闷的朝堂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缓步出列,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大梁富有四海,岂会因区区粮草兵员而束手束脚?”
他语锋一转:“况且,南疆之乱,未必需要旷日持久。以萧世子之能,速战速决,并非难事。关键在于,我大梁的态度!若一味退让,只会让宵小之辈得寸进尺,以为我大梁无人!”
萧祁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惧色的官员。
“诸位大人可知,就在昨日,金狼部使臣巴特尔,在驿馆之中,秘密接见了数名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其中一人,疑似与当年销声匿迹的‘七煞堂’有关。此事,大理寺已在追查。”
“这说明什么?说明金狼部早已在暗中有所图谋,甚至可能与我朝中某些势力有所勾结!南疆此时作乱,时间如此巧合,诸位不觉得太过蹊跷吗?”
“什么?竟有此事?”
“金狼部与‘七煞堂’余孽勾结?他们想做什么?”
“难道南疆之事,真是金狼部在背后操纵?” 朝臣们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若真如萧祁所言,那金狼部的图谋,就远非联姻那么简单了。
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之前也怀疑南疆作乱与金狼部有关,萧祁提供的这个消息,无疑让他的猜测更添了几分佐证。
若内外勾结,那大梁所面临的危险,将远超他的想象。 “萧祁。”皇帝声音低沉,“此事可有实据?”
“回禀陛下。”萧祁躬身,“大理寺密探亲眼所见,只是对方行事隐秘,尚未完全查清那些江湖人的具体身份。但臣以为,此事绝非空穴来风。金狼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萧衍:“萧衍,你执意要去南疆,可有把握速战速决?京中局势复杂,金狼部虎视眈眈,朕需要你尽快稳定南疆,回师京畿,以防不测。”
萧衍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陛下放心!臣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必定荡平南疆叛乱,提南蛮首领之头颅,回京复命!若误了军机,臣甘受军法处置!”
“三月?”皇帝眉头微蹙。南疆之地,山高林密,瘴疠横行,三月时间,谈何容易?
“陛下。”萧衍继续,“南疆蛮族,看似势大,实则各自为政,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我大军一到,以雷霆之势,击溃其主力,余者自然望风而降。臣在南疆,作战多年,深谙对付此等部落之法。请陛下信我!”
他语气中的自信与决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那股子战无不胜的威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横扫北疆,大破赤屠的峥嵘岁月。
太子在一旁也适时开口:“父皇,儿臣以为,世子此去南疆,一来可以解清远关之危,震慑南蛮;二来,亦可向金狼部表明我大梁的态度——我大梁不惧任何挑衅,更不会在威胁之下低头!至于京中防务,有儿臣与萧祁在,定能确保万无一失。请父皇准了萧世子的请求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朕就准你所请!萧衍听令!”
“臣在!”萧衍朗声回应。
“朕命你为征南大将军,即刻点齐十万京营精锐,星夜驰援南疆!粮草军械,户部兵部全力调拨,不得有误!朕给你三个月时间,务必平定南疆,凯旋回朝!”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萧衍重重叩首,声音铿锵。
“平身。”皇帝抬了抬手,目光转向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此事十万火急,你二人即刻去办理交接,不得有丝毫延误!” “臣等遵旨!”
一场惊心动魄的朝会,终于在皇帝的决断之下,暂时告一段落。
退朝之后,萧衍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在御书房又密谈了半个时辰。
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萧衍从御书房出来时,神色更加凝重,步履也更加匆忙。
他对身边的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卫领命迅速离去。
国公府。 老夫人与周邵华早已等候多时。
当她们从萧衍口中得知,他即将挂帅出征南疆的消息时,皆是面色大变。
“衍儿,你怎么……怎么又要去打仗了?”周邵华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萧衍的胳膊,“那南疆是什么好地方吗?到处都是毒虫瘴气,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啊!”
老夫人虽然没有哭,但眼圈也红了,她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衍儿,南疆不比北地,你……你可有把握?”
“祖母,母亲,你们放心。”萧衍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南疆那些乌合之众,儿子还没放在眼里。此去,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回来。”
他想借此机会,彻底打消耶律赫尧的幻想,让他明白,大梁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婉丫头呢?”老夫人四下张望。
“婉婉在芳华院,儿子这就过去看看她。”萧衍应了一声。
芳华院内,穆清婉早已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消息。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件刚刚缝制好的贴身软甲。
那是她用天山雪蚕丝,辅以金丝银线,耗费了数日心血才制成的,轻薄柔软,却又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难伤。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萧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阿衍。”她起身,迎了上去。
萧衍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歉疚与不舍。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从他怀中略微挣开,捧起那件软甲,亲手为他穿上。 “我为你做的,贴身穿着,或许能挡些凶险。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萧衍低头看着胸`前的软甲,入手冰凉柔滑,却带着千钧的暖意。这软甲里,缝进的是她多少的牵挂与担忧。 他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
月上中天,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而与此同时,驿馆内,巴特尔也收到了消息。
“哦?萧衍当真要去南疆平叛?”巴特尔摸着自己粗硬的胡须,眼中闪过狼一般的幽光。
“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王的计策生效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