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禁地的入口隐在雾海深处,嶙峋怪石间流淌着暗紫色的魔纹,像极了夜修离臂上时隐时现的剑鞘印记。白璃的狐耳紧贴发侧,尾巴卷住苏妄言的手腕,鼻尖萦绕的浊气让她想起三年前时空裂隙里的黑雾——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砂甜香,像糖葫芦化在舌尖的余韵。
“小崽子怕了?”夜修离斜睨她,骨哨却在掌心攥得泛白。自花灯会后,他总会在月圆之夜梦见魔渊壁画上的初代魔主,红衣女子的眉眼与白砚雪重叠,而她指尖指向的方向,正是禁地深处的断碑。此刻他靴底碾碎的魔鳞花突然发光,花瓣竟摆出与星砂镜残页相同的符文。
白霜华抬手按在石壁上,星砂戒亮起十二道银环。三天前整理星砂阁时,那半张泛黄残页突然显形,背面竟用魔渊血墨写着:“逆誓者的脚印若触魔渊断碑,时空之轮将倒转至初誓之夜。”而残页边缘的剪影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持扇少年的轮廓,与花灯会上的神秘人分毫不差。
“小心,这里的浊气会具现化记忆。”苏妄言按住人皇印,碑文中的古字在雾气中显形,竟与石壁上剥落的魔文一一对应,“初代使者日记里说,魔渊禁地曾是时空之轮的枢轴支点……”话未说完,地面突然震动,无数墨色触手从石缝中钻出,顶端竟托着半透明的剑鞘虚影——正是三年前在皇宫消失的人皇剑鞘。
“是浊气残识!”白璃尾尖星砂炸开,命魂玉佩泛起金光。她突然看见触手中映出的幻象:三百年前的星砂台,少年夜修离正将魔渊剑刺入地面,而她的血滴在人皇印上时,远处的魔渊禁地同步裂开缝隙,有红衣身影正将什么东西推入裂隙。
夜修离的魔渊剑鞘彻底显形,铁鳞纹路渗出黑金色光芒。他挥剑劈开触手的瞬间,瞥见断碑方向闪过青衫衣角——是花灯会上的少年!那身影抬手抛来半块糖画,狐狸尾巴上的星砂粉竟在空中凝成碑文:“三剑归位者,必饮忘川水,断时空锚。”
“跟着糖画的光!”苏妄言抓住白璃手腕,人皇印与糖画残片共鸣,在雾海踏出一条鎏金小径。当众人踏上断碑所在的平台时,十二道星砂环与魔渊符文突然融合,地面浮现出巨型齿轮——正是时空之轮的残片。
白霜华的星砂戒突然飞向断碑,残页上的剪影与碑面凹槽完美契合。石粉簌簌落下,露出被浊气侵蚀的碑文,却在星砂光中显形出清晰字迹:“逆誓者苏妄言、夜修离、白璃,于星砂台以血为契,强扭时空之轮,致三魂散于裂隙,唯留命魂相连……”
“原来我们三百年前就已经……”白璃的声音发抖,尾尖指着碑文中“命魂相连”四字旁的小像——正是她、苏妄言、夜修离的幼年模样,而在他们脚下,齿轮刻痕竟与三人的灵脉走向完全重合。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齿轮边缘,折扇轻敲断碑:“三百年前你们逆誓时,时空之轮崩裂成三块,分别嵌入人皇印、魔渊剑鞘、命魂玉佩。”他指向白璃尾尖,“而你,小狐狸,从那时起就是齿轮的轴心。”
夜修离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裂隙边缘,白砚雪塞给他的碎纸片。他摸出早已泛黄的纸片,上面的星砂印记竟与断碑底部的凹槽吻合。当他将纸片按上去时,齿轮突然转动,雾海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星砂台——少年苏妄言正握着染血的人皇印,夜修离的魔渊剑插在他脚边,而白璃的指尖还滴着金血,在地面画出逆誓符文。
“等等!”白霜华突然发现,星砂台场景中还有第四个人——红衣女子白砚雪正站在阴影里,手中捧着破碎的星砂镜,镜片上倒映的,正是此刻他们在魔渊禁地的身影。“这不是回忆,是时空之轮在同步投影!”她星砂之力注入断碑,齿轮转动方向逆转,画面突然跳到三年前的花灯会。
神秘少年在桥边转身的瞬间,雾海竟显露出他的真实形态——透明的星砂之躯中,核心处嵌着半块人皇剑鞘碎片。“我是三百年前逆誓时,从时空裂隙溢出的残识。”他苦笑,扇面画出的不再是符文,而是糖葫芦串成的星砂链,“是你们每次分食糖葫芦时的执念,让我有了凝聚的形态。”
白璃突然想起,每次夜修离偷偷塞给她糖葫芦时,糖纸总会留下奇怪的压痕——原来那些都是时空残识在借力显形。她摸出袖中未吃完的糖葫芦,糖壳上的星砂粉突然飞起,在齿轮上拼出“以甜换痛”四个古字。
“浊气要吞噬的,是时空之轮的锚点。”苏妄言终于明白初代使者日记的缺失部分,“三百年前我们逆誓,用‘同生共死’做锚,却让浊气盯上了这份羁绊。而剑鞘现世、糖画符文、魔渊碑文,都是轮轴归位的钥匙。”他望向夜修离,“包括你心口的星砂胎记,根本不是魔血,是时空之轮的齿轮印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断碑裂缝中涌出浓稠黑雾,每一道雾丝都缠着熟悉的面孔——青丘陨落的仙侍、魔渊战死的妖将,还有白砚秋崩解时的光点。少年突然化作星砂洪流,注入人皇剑鞘碎片:“该让轮轴完整了!记住,当糖葫芦的糖壳碎在齿轮上时,就是逆旅者改写刻痕的时刻!”
夜修离骂了句脏话,拽出怀中整串糖葫芦——正是三年来他偷偷收集的、白璃每次吃剩的半支。糖壳在他掌心碎成星砂,竟与少年留下的残识完美融合,在齿轮中心凝成命魂锁。白璃本能地将三人手掌按在锁上,金、银、黑三色光芒炸裂,时空之轮的齿轮开始倒转,却在转到三百年前的星砂台时卡住。
“缺了剑鞘!”白霜华看见雾海中,当年的白砚雪正将人皇剑鞘推入裂隙,而剑鞘尖端闪过的,正是白璃尾尖的星砂金芒。苏妄言突然福至心灵,将人皇印按在齿轮凹槽,剑鞘虚影竟从他袖中飞出,与齿轮中心的命魂锁咬合。
刹那间,整个魔渊禁地亮如白昼。白璃看见时空之轮的刻痕上,密密麻麻全是他们三人的脚印——从三百年前的逆誓,到三年前的重逢,再到此刻的执手,每一步都在齿轮上烫出深深的印记。而在所有刻痕的交汇处,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新轨迹:五个人影站在星砂台上,其中一道红衣身影正将糖葫芦递给畏缩的小狐妖。
“原来我们早就写好了答案。”苏妄言望着齿轮上的新刻痕,那是用糖葫芦的甜香与逆誓的血痂共同写成的轨迹,“不是时空之轮选择了我们,是我们每次握紧彼此的手时,都在重写轮轴的纹路。”
夜修离突然发现,自己心口的星砂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糖葫芦形状。他踹了踹齿轮,耳尖发红:“老子不管什么轮轴,只知道再拖下去,小崽子的糖葫芦都要化了。”白璃趁机抢过他手中的糖串,狐耳得意地抖动:“明明刚才在雾海里,你抓着我尾巴的手比谁都紧!”
星砂光中,断碑的碑文彻底显形,最后一行小字在齿轮转动时亮起:“当逆誓者的糖渣落满轮轴,时空之轮将为他们,永远留出一条回家的裂隙。”白霜华望着逐渐消散的黑雾,发现远处的雾海竟浮现出人间花灯长街的倒影,糖画摊的火光中,有个青衫少年正朝他们挥手,扇面写着:“下一站,星砂台初雪。”
夜风送来糖葫芦的甜香,混着魔渊特有的铁锈味。白璃舔着糖渣,忽然看见自己尾尖的星砂花纹变成了齿轮形状,而苏妄言和夜修离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看不见的星砂线,将三人的灵脉与时空之轮的核心紧紧系在一起。
“走啦,笨蛋们。”她甩着尾巴蹦向雾海出口,“糖画摊的老爷爷说,新出的星砂狐狸糖画能占卜未来呢!”夜修离骂骂咧咧地跟上,却悄悄将最后一支糖葫芦塞进她兜里。苏妄言望着齿轮上逐渐淡去的刻痕,忽然明白,所谓命运的答案,从来不在碑文或残页里,而在他们每次为彼此挺身而出时,眼底倒映的星光里。
时空之轮的齿轮仍在转动,却不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一次,它哼着的,是糖葫芦在糖锅里翻滚时,气泡炸开的、属于逆誓者的,最甜的战歌。
(第三十五章完·下卷预告:星砂台初雪消融时,魔渊剑鞘竟浮现出苏妄言的字迹;白砚雪的星砂蝶突然失控,指向青丘祭坛深处的冰晶棺;而当白璃第三次咬到糖葫芦里的星砂核时,时空裂隙中传来的,不再是叹息,而是三百年前那声未说完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