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的冰戟刺穿黄泉堤基,卞城王的阴影引爆了积蓄万载的怨气节点,平等王的法则之力扭曲了空间结构。
三道毁灭性的力量精准轰击在堤坝最脆弱的命门上,如同三根烧红的钢针,捅穿了地狱的血管。
阎罗殿上空,亿万柄由破碎律法光链所化的金焰魂剑高悬,散发着斩灭叛逆的煌煌威压,短暂地遏制了四股魔潮的汹涌势头。然而,这短暂的死寂,比震耳欲聋的厮杀更令人窒息。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魔气独有的硫磺恶臭。殿内幸存的阴差鬼吏,魂体簌簌发抖,惊惧的目光在殿外被剑光劈开的混乱魔潮与王座上那沉默如山的新阎君之间逡巡。
陈默依旧挺立在王座之前,玄色王袍的下摆无风自动。他唇角那抹刺目的殷红,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烙印。冰冷的目光穿透殿墙,扫过被暂时分割、扭曲的魔气洪流,最终落向王城之外,那冥冥中传来低沉裂响的方位——黄泉堤!
那是地府真正的命脉,是隔绝生与死、秩序与混乱的最后屏障。堤坝深处传来的、如同巨兽濒死前骨骼断裂的呻吟,一声声,沉重地敲打在每一个能感知到它的强大存在心头。那是远比律链崩碎更令人心悸的末日序曲。
“咳……”陈默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撕裂阎君律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神魂深处啃噬。但他不能倒,一丝动摇都不能有。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殿外那被律法剑光暂时遏制的魔潮方向,掌心幽光吞吐,一股无形的、源自阎君核心权柄的牵引之力骤然发出!
嗡——!
悬停在王城上空的亿万柄金焰魂剑,仿佛得到了至高指令,剑身齐齐发出震彻幽冥的嗡鸣!剑尖调转,不再是分散威慑四方,而是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流,瞬间汇聚!亿万道燃烧着怒焰与魂火的光流,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最终汇聚成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得如同撑天巨柱般的毁灭光流!
目标——秦广王!
光流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犁开一道深邃漆黑的沟壑,久久无法弥合!翻腾的魔气、四溢的寒冰、扭曲的阴影、混乱的法则,在这纯粹的、带着阎君审判意志的律法洪流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雾,瞬间被蒸发、洞穿、湮灭!
“吼——!”秦广王那在魔气中不断膨胀畸变的巨影,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与一丝本能的惊惧的咆哮。他周身的魔气疯狂涌动,凝聚成一面面巨大的、布满痛苦哀嚎面孔的骸骨巨盾,层层叠叠挡在身前!同时,他那已经化为巨大魔爪的双手猛地向前撕扯,试图撕裂这道恐怖的裁决洪流!
轰隆——!!!!
毁灭的光流狠狠撞在骸骨巨盾之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瞬间吞噬了一切声音!刺目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将整个幽冥王城照得一片惨白!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状炸开,所过之处,坚固的鬼城建筑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抛飞,来不及逃离的叛军鬼卒、甚至是一些被卷入的低阶天魔,在触及冲击波的刹那便化作飞灰!
骸骨巨盾在支撑了不到一息后,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哀嚎的面孔瞬间扭曲、崩碎!紧接着,盾牌本身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在律法光焰的灼烧下迅速消融、瓦解!
“呃啊——!”秦广王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巨大的魔躯被光流残余的力量狠狠轰退,在坚硬的黑玉地砖上犁出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魔血如同粘稠的石油般喷洒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周身翻腾的魔气明显黯淡了一瞬,畸变的速度也似乎受到抑制。然而,他那深渊般的魔瞳中,疯狂与怨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死死盯住王座上的陈默,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碰撞余波尚未平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阎君与首逆的巅峰对决所吸引的刹那——
幽冥王城的边缘,那隔绝着无尽死寂黄泉的、庞大到如同世界脊梁般的堤坝深处,最后一丝维系平衡的哀鸣,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三道骤然亮起、精准到令人心悸的毁灭之光!
正南方,寒冰冥河巨浪的源头。楚江王那覆盖着幽蓝冰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一段极其古老、布满巨大冰裂纹的堤坝闸门之下。他手中的巨大冰戟不再是引动寒潮,而是将所有力量压缩到极致,戟尖凝聚成一点比绝对零度还要森寒、足以冻结法则的幽蓝寒芒!在秦广王被轰退、陈默全力一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微妙瞬间,楚江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手中冰戟无声无息地刺出!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极寒冻结了声音本身的诡异死寂。那点幽蓝寒芒轻易刺穿了覆盖着古老禁制符文的闸门核心!恐怖的寒气瞬间蔓延,闸门连同其内部精密的能量传导结构,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冻结、脆化,失去了所有韧性与灵性,变成了一块巨大而脆弱的冰雕!
几乎在同一毫秒!
正北方,一片深沉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阴影,如同最致命的毒蛇,贴着堤坝基座最阴暗的角落无声滑入。阴影的中心,是卞城王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形。阴影所过之处,堤坝内部那些由无数强大怨魂被炼化、压缩了万载而形成的“怨气节点”——如同地府动力炉的燃料核心——其表面的封印符文如同被泼了浓酸般迅速腐蚀、剥落!当阴影精准覆盖住其中一个最为庞大、最为不稳定的核心节点时,卞城王那双猩红的魔瞳骤然亮起!
“爆。”
一个冰冷的意念传出。
轰——!!!
那被阴影侵蚀、变得极度不稳定的怨气节点,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向内塌缩,然后以超越想象的狂暴姿态轰然爆发!毁灭性的怨气冲击波混合着被引爆的狂暴魔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堤坝内部狠狠刺向四面八方!连锁反应瞬间被触发,附近数十个大小节点如同被点燃的鞭炮,接连殉爆!
轰!轰!轰!轰!
堤坝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到极点的爆炸声,如同大地深处垂死巨兽内脏的破裂!坚固无比的堤体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而这连锁崩塌的最后一环,来自正东方!
平等王的身影在重重虚空幻象中浮现,他那双淡漠、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正凝视着楚江王冻结的闸门区域与卞城王引爆怨气节点后造成的空间结构紊乱点。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下,对着那片区域轻轻一按。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平衡”意志降临!
嗡!
那片被寒冰冻结、被怨气冲击波撕裂、空间结构本就脆弱不堪的区域,在这股绝对的“平衡”之力下,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块积木的沙堡,维持其存在的所有“不平衡”的力量——无论是冻结的应力、爆炸的冲击、还是空间本身的张力——瞬间被抹平!强行归于最彻底的“无”!
咔嚓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恐怖、仿佛整个幽冥世界都在断裂的巨响,撕裂了所有喧嚣!
被楚江王冻结脆化的巨型闸门、被卞城王引爆内部结构而布满裂痕的堤体、被平等王抹平最后维系力量的空间节点——这被三道毁灭力量精准命中的堤坝命门,终于彻底崩溃!
如同烧红的钢针捅穿了地狱的血管!
轰隆隆隆——!!!
积蓄了亿万年、承载着诸天万界无量量生灵死寂、遗忘、痛苦与怨恨的黄泉之水,失去了最后的束缚!积蓄了万古的恐怖压力找到了宣泄口,如同挣脱囚笼的灭世狂龙,发出了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的咆哮!
浑浊、粘稠、沉重得如同融化的铅汞、翻滚着无数扭曲面孔和绝望哀嚎的黄泉之水,裹挟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腐蚀万物的死寂怨力,从堤坝那巨大的、如同地狱之口的破洞中,以毁天灭地之势,狂涌而出!
那不是水流,那是液态的死亡!是凝固的绝望!
第一道浑浊的巨浪,高达千丈,如同崩塌的灰色山脉,瞬间就淹没了堤坝附近的所有岗哨、防御阵法、来不及撤离的阴兵!浪头所过,坚固的鬼岩如同酥饼般粉碎,强大的阴将在粘稠的黄泉水中挣扎不到一息,魂体便被那无尽的怨念撕扯、冻结、腐蚀,化作水中翻滚的又一个痛苦面孔!无数来不及逃离的低阶鬼物,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尘埃般被巨浪吞噬消融!
巨浪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幽冥王城的核心——阎罗殿的方向,汹涌奔袭!浑浊的黄水瞬间填平了沟壑,淹没了街道,冲垮了宫殿!王城内无数来不及升起的防御光罩,如同肥皂泡般一触即溃。曾经繁华的鬼市、森严的衙署、巍峨的殿宇,在这灭世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积木玩具,被轻易地推倒、碾碎、吞没!
“堤……堤坝破了!黄泉!黄泉倒灌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在王城各处响起,瞬间又被更恐怖的浪涛声淹没。
“跑啊——!”绝望的哭嚎响彻云霄,但在这灭世洪流面前,又能逃往何处?
浑浊的洪水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一切。浪涛中,亿万张扭曲的面孔时隐时现,那是被黄泉同化的亡魂,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无尽的怨毒与对生者的嫉妒,发出无声的尖啸,伸出由怨念凝聚的、半透明的手臂,疯狂地抓向洪水中挣扎的魂体,将他们拖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整个幽冥王城,在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了一片翻滚着无尽痛苦与死亡的浑浊汪洋!唯有阎罗殿所在的最高峰,如同汪洋中的孤岛,暂时未被完全淹没。但那灭世的洪峰,裹挟着亿万怨灵的尖啸,已经近在咫尺!浑浊的浪头拍打在殿外的巨大台阶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溅起的黄泉水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将坚固的黑玉阶石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坑洞!
殿内,幸存的阴差鬼吏面无人色,看着那迅速逼近、遮天蔽日的浑浊巨浪,看着浪涛中沉浮挣扎、瞬间被同化的同袍,看着那无数抓攫而来的怨灵之手,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扼住了每一个魂魄的咽喉。
陈默立于王座之前,破碎的王袍在洪峰带来的腥风中猎猎作响。他脸色苍白如纸,神魂撕裂般的剧痛与眼前这灭世景象带来的冲击交织在一起。他死死盯着那咆哮而来的浑浊巨浪,以及浪涛深处,隐隐传来的、秦广王那混杂着疯狂与快意的魔性咆哮。
黄泉倒灌,王城倾覆。这已不是叛乱,这是要将整个地府根基,连同他这位新君,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护住大殿!”陈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嘶哑与沉重,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双手急速结印,引动阎罗殿本身残存的防御禁制,一道黯淡的幽光屏障艰难地在殿外撑起。
然而,面对这积蓄了亿万年的黄泉怨潮,这仓促撑起的屏障,又能支撑几时?
浑浊的巨浪,带着亿万亡魂的哭嚎与诅咒,狠狠拍在了阎罗殿最后的屏障之上!
轰——!!!
整个孤峰,剧烈地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