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清晨,轧钢厂的广播里正播放着《东方红》的旋律。杨厂长端着搪瓷缸子站在办公室窗前,眉头紧锁地望着厂区里来来往往的工人。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我是杨为国。\"杨厂长接起电话,声音沉稳。
\"老杨啊,我是机械工业部监察委员会的张全亮。\"电话那头传来严肃的声音,\"一会儿监察委员会的两位同志要去你们厂执行公务,你务必全力配合。\"
杨厂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张局,您好,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事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电话干脆地挂断了。
杨厂长放下听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监察委员会亲自出动,说明事情非同小可,肯定是厂里中层或中层以上的干部犯了事儿了。他脑海中闪过厂里几位领导干部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李怀德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上。
\"叮铃铃——\"桌上的闹钟指向九点整,与此同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两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高个子掏出证件:\"杨厂长您好,我是监察委员会第三室的组长王德民,这位是我的同事李全喜。\"
杨厂长连忙起身相迎:\"二位同志辛苦了,请坐请坐。\"
关上门后,王组长直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经调查,轧钢厂食堂主任刘大为和会计王凤英涉嫌贪污公款、倒卖物资。这是逮捕令,请您过目。\"
杨厂长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证据...确凿吗?\"杨厂长声音干涩。
两位监察委员会的同志点了点头。
杨厂长翻看着材料,突然想起什么:\"这两位都是李副厂长分管的干部,要不要...\"
王组长会意:\"那就请李副厂长过来一趟吧。\"
电话接通时,李怀德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哉地品着龙井。接到了杨厂长的电话:“李厂长,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好的,我马上到。\"李怀德放下电话,他听出了杨厂长电话中的语气不善,他赶紧拍了拍脸颊,强作镇定地走出办公室。
\"李厂长来了。\"杨厂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两位是监察委员会的同志。\"
当李怀德看到那份逮捕令时,瞳孔猛地收缩。刘大为那个蠢货!他在心里破口大骂,不是说做得天衣无缝吗?但表面上,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我一定全力配合组织调查。\"
一行人来到食堂时,食堂刘主任正巧也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会计王凤英说着什么。看到李怀德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他脸上的横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刘大为同志,\"王组长亮出证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刘大为的胖脸瞬间失去血色,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李、李厂长,这...\"
李怀德别过脸去,声音冰冷:\"配合组织调查。\"
当冰凉的手铐扣在手腕上时,刘大为裤裆突然湿了一大片,骚臭味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而王凤英被带走时,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眼神空洞得像个木偶。
目送警车远去,李怀德强撑着回到办公室,立即拨通了一个号码:\"爸,出事了...\"
半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驶出轧钢厂大门,李怀德蜷缩在后座,脸色阴晴不定。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厂。何雨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胖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师、师傅,出大事了!刘主任被抓了!\"
何雨柱手中的茶杯一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干活儿去,少打听这些。\"
下班后,何雨柱绕了好几个圈才来到刘如烟的小院。一进门就闻到扑鼻的饭菜香,刘如烟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
\"来了?\"刘如烟头也不回,\"洗手吃饭。\"
饭桌上,何雨柱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别急,\"刘如烟按住他的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当你的食堂副主任。记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何雨柱望着刘如烟沉静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夹起一筷子清炒时蔬放进她碗里:\"尝尝这个,新学的做法。\"
与此同时,李怀德正跪在岳父家的书房里。老丈人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叮当响:\"混账东西!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碰那些腌臜事!\"
\"爸,我真不知道刘大为胆子这么大...\"李怀德声音发颤。
\"放屁!\"老丈人怒目圆睁,\"监察委员会的已经给我透露消息了,刘大为那个怂货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李怀德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他连忙抱住岳父的腿道:“爸,你一定要救我呀!我要是被抓进去了,您闺女可怎么办啊?”
老丈人抖了抖腿,一脸不耐地把还想靠近的李怀德给甩开了,自己稳稳当当地坐进太师椅里,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几分训斥:“行了,别跟个哈巴狗似的,赶紧站起来。我问你,你怕什么?明天你该上班就上班,别装病、别请假,更别露怯。”
李怀德连连点头,心里却还怵得慌:“爸,监察委员会的同志都盯上咱们了,刘大为也被带走了,万一他供出点什么……”
“供?”老丈人眉毛一挑,冷哼一声,“就他那点儿能耐?你也太高看他了。你听我说,现在关键是你要稳住心神。明天要是他们来找你协助调查,你就一口咬死:你毫不知情!明白吗?啥也不知道,啥也没见过。你要是真被他们套出点话,那你就真完了。”
他顿了顿,语气低了些,却更有分量:“刘大为虽然口头说了你有关系,但真凭实据他们手里没有,只要你不露馅儿,就能把事儿按下去。再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们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你要是再出点什么幺蛾子,我可保不了你。”
听了这番话,李怀德眼圈儿都红了。他刚才还感觉天都要塌了,没想到老丈人居然愿意保他——这可是救命稻草啊!
他一个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膝撞得地砖都“咚”响了三声,随后连着磕了三个头,声音都哽咽了:“爸,我……我谢谢您了!我以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绝不张扬,绝不给您添麻烦!这段时间我连麻将都不打了,谁请客谁送礼我一概不沾!就算有人在我门口摔倒了我都不扶,绝不让人抓住把柄!”
老丈人斜眼看他一眼,撇了撇嘴:“你要真能做到就烧高香了。这阵子你给我收着点儿,厂里现在是多事之秋,很多人盯着你看呢。一有风吹草动,你就赶紧来我这儿汇报。”
“行,行,我明白了!”李怀德连连点头,爬起来又给老丈人倒了杯热茶,嘴巴都快变成蜜糖罐子了,“爸,您歇着,我去给您把后院的葡萄枝修修,省得招虫。”
“少来这套!”老丈人摆摆手,“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回厂里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吧。记住,脸上要挂笑,嘴里要闭严。”
李怀德赶紧点头应是,心里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知道,只要老丈人还愿意保他,他就问题不大。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轧钢厂,刘大为和王凤英已经被带去部里接受进一步审查。监察委员会的人在食堂办公室贴上封条,开始调取账目和采集证据。厂内气氛骤然紧张,所有人都在传——这一回,可能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要动大人物了。
而李怀德,也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只求这场风暴,别吹到他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