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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坳村口那片墨绿色的“渊壤”,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以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态势,向着邻近的山林蔓延。深绿近墨、叶带暗金纹路的特化草甸,如同最忠诚的先锋军,顽强地扎根于林缘的腐殖土中,根系如同亿万微小的触手,贪婪地解析、接驳着森林底层那远比荒坡复杂百倍的规则网络。
历锋的本源意志,如同沉入一片由亿万条规则之线交织而成的、更深邃、更浩瀚的海洋。解析的痛苦与消耗呈几何级数增长,每一次意志的延伸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钝痛。但他承受着,如同最耐心的矿工,在黑暗的矿脉中一寸寸掘进。
终于,当第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松树的根系,被历锋的意志彻底解析、接驳,并将其纳入自身规则网络时——
一种前所未有的、质变般的体验,勐然冲刷过他的意志核心!
林,成矣。
不再是几亩草甸,而是一片涵盖了数十棵树木、数百丛灌木、以及其下土壤、流经此地的溪流分支、乃至林间飘荡的风息的……**小型森林领域**!历锋将其命名为——“沉渊林”。
在这片沉渊林中,历锋感受到了一种与掌控渊壤时截然不同的……“存在感”。
在渊壤,他是主人,是掌控者,命令草木绞杀入侵者如同挥动手臂。但那终究是“命令”,是需要他意志驱动、需要消耗“算力”去维持创新规则的。
而在沉渊林……
他无需“命令”。
他无需“消耗”。
他就是这片林!
灵气的走向? 他不需要去“引导”或“掠夺”。沉渊林范围内稀薄的灵气,其流动的路径、汇聚的节点、乃至逸散的速度,本就是构成这片林存在规则的一部分!它们如同血液在他血管中流淌,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本该如此。他只是……知晓。如同知晓自己的呼吸。
树木的生长规律? 哪一棵树该在何时抽芽,哪一根枝条该向光伸展,哪一片叶子该在秋日转黄凋落……这些信息不再需要他去感知、去计算。它们直接烙印在他的“存在”里,是构成“沉渊林”这个整体概念的基石!他心念所至,一棵原本生长缓慢的橡树,其内部的“生长规则之线”被极其微调,并非加速,而是使其生长的“效率”在规则层面被优化到了此环境下的理论极限,以一种看似自然、实则远超同类的速度变得更为挺拔、结实。
水流的流向?林间那条潺潺小溪,其蜿蜒的路径,冲刷岸石的力度,滋养水草的范围……历锋不再需要以意志去“改变”它。当一只山狸在溪边刨坑导致一小段岸堤松动时,沉渊林范围内关于水流与土壤相互作用的规则网络瞬间被激活、调整。几块原本会被冲走的石头被无形的“稳固”之力定住,水流下方松软的沙土层被规则层面的力量瞬间“夯实”。水流依旧欢快地流淌,但它的路径却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必然性”所锚定,绕开了那处可能引发改道的薄弱点。不是强行扭转,而是让水流“本该如此”流淌。
不是借用,不是改变,而是……“是”!
在这片沉渊林中,历锋不再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操控者。他……融入了规则本身!他即是这片林的意志,这片林即是他的躯壳!那些构成森林存在的基础规则,不再是需要他费力解析和模拟的对象,而是成为了他“存在”的组成部分!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感!
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呼吸都变得无比顺畅。一念之间,森林万物皆随其意而动,却并非源于力量的驱使,而是源于“存在”本身的共鸣!阳光透过林隙洒落的光斑,在他意志的微澜下,如同拥有了生命,在地面无声地聚散、游弋,勾勒出玄奥的图案。林间的风,无需号令,便自发地在他指定的几棵古树间盘旋低吟,形成天然的、带着安抚心神韵律的微风带。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仿佛真正触摸到了“天地”的衣角。这片沉渊林,就是他的“天地”!他是这片空间无声的主宰,是规则的编织者与体现者!
然而,这种强大感之下,隐藏着更加致命的……脆弱!
历锋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本源意志,与这片沉渊林的绑定,远比渊壤时期更加深入、更加不可分割!渊壤若毁,他重创;沉渊林若被彻底摧毁,他……必死无疑!
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他炽热的体验——筑基修士。
在渊壤时期,一个筑基修士全力一击,或许只能摧毁小片区域,伤及他部分本源。但在这片规模更大、绑定更深的沉渊林……一个筑基修士若动用大范围的火系或破坏性法术,足以在短时间内点燃整片森林,摧毁其根基!届时,与森林深度绑定的历锋,本源将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遭受毁灭性打击!
元婴尊者?深渊魔君?
此刻的他,竟可能被一个曾经视若蝼蚁的筑基修士……单杀!
荒谬!讽刺!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窃取权柄、融入规则的代价!他将自己存在的根基,从虚无缥缈的元婴核心、活体深渊,转移到了这片实实在在的、可以被物理摧毁的森林之上!他获得了“成为天地”的体验,却也背负了“天地”的脆弱!
历锋立于沉渊林中央,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渊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林间斑驳的光影。那点暗金的火种在强大的掌控感与冰冷的脆弱感交织下,剧烈地跳动着。
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
一株嫩绿的蕨类幼苗,无需任何灵力催动,便从他掌心下方的腐殖土中破土而出,以一种肉眼可见却又无比“自然”的速度舒展开蜷曲的叶片,缠绕上他的指尖。叶片冰凉,带着生命的韧性。
同时,他脚下的泥土深处,无数坚韧如铁的树根无声地蔓延、交织,在林地的表层之下,构筑成一张覆盖整个沉渊林的、坚不可摧的防御网络。任何试图从地下侵入的力量,都将被这张根网无情绞碎、吸收。
他即是森林,森林即是他。
强大与脆弱,在此刻融为一体。
历锋缓缓握拳,缠绕指尖的蕨叶轻柔地松开,缩回土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筑基么……” 一声低语,如同林间最幽深的叹息,带着万载沉浮的漠然。
危机感,并未让他退缩。
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寒铁,将那点暗金火种淬炼得更加冰冷、更加纯粹。
沉渊林,只是起点。
他要将这“天地”,铸就得……坚不可摧!
更要将其……无限扩张!
直到这囚笼之内,再无一处,能威胁到他这“天地”本身!
直到这囚笼本身……也化为他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