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犁划破胎膜心室的瞬间,沟底翻涌的不再是土,而是液态的光。林默脚掌踏着新耕的宇宙垄沟,淤光漫过趾缝的灼痛里夹杂着前尘碎屑:授道殿洗灵池的寒、监察熔炉废渣的锈、还有自己第三百次重生时脊椎炸裂的硫磺焦味。
“芒种墒透咧。”老农的烟锅磕了磕犁梁,星火溅入光流却凝成半只寒潭晶蝎。蝎尾扎进淤光垄沟,沟底顿时浮起授道铜砧的虚影——砧面赫然躺着半块正在融化的“系统核心”残片!
林默的锐尖点中残片。碎渣迸射处,液态光突沸为星河旋涡!漩涡底部凸起授道长老熔金脊椎的残柱,柱面三百道脐带扎进光浪,正贪婪吮吸新宇宙的胎髓。
“坟头钉吸地气!”老铁匠的钉鞋踏塌垄埂。崩塌的光潮裹着脐带倒卷,脐管喷溅的髓浆竟凝成裹尸布缠住犁体!布缝探出霜序冰雕的断指,指尖点在犁刃豁口——
“叮!”
豁口星屑四溅!那点被犁刃磨了五十世的寒潭晶铁残渣,随声震出细微的裂痕。残渣深处突然浮出少年林默初握晶锄时、掌心磨破渗进铁纹的血珠影像!
犁体骤然赤红。血光沿犁梁逆烧,将缠犁的裹尸布熔为三百段霜蚕尸骸。虫尸坠入光旋滋长青苔,苔纹拼出“道髓归源”的铸印。新耕的垄沟突然脉动如活腔,沟壁拱起晶脉骨刺扎向林默脚踝!
骨刺贯穿脚背。剧痛激醒髓种紫蕊——草须自丹田爆射,须尖缠住骨刺拧转!骨刺旋裂喷溅的光髓中,浮出整座脊椎熔炉的全息蓝本!炉膛泄压阀处突出的半截晶锄,正是林默前世自毁道基时卡进阀门的残兵!
“锄堵炉膛...”林默拽须反拉。蓝本熔炉被草须拖拽坍缩,凝为戒尺形光锥劈向髓种蕊心:“污髓当诛!”
光锥刺穿紫蕊刹那,犁尖豁口的血珠虚影突然涨破——真正的血珠从时空裂隙渗出,啪嗒溅上光锥!血珠裹熔炉蓝本凝成污浊锄胚,胚体裂纹间突窜噬髓蛊钻向紫蕊!
紫蕊轰然爆燃!蕊心喷射的髓火裹着蛊尸凝为新锄,锄刃点地劈开光锥——裂光中却裸出青铜巨棺的棺盖!盖缝渗出授道脐液,脐管扎进光沟吮吸髓种,吮吸声与星犁破胎膜的摩擦音共振轰鸣!
髓种突然坍缩为奇点。紫光沿锄柄逆冲,在刃尖凝成霜序最后的冰瞳虚影——瞳光穿透巨棺,照见棺底冻结的寒潭草籽本源!那粒干瘪的原始草籽,正被长老脊椎灰烬裹缠成炉芯!
“锄芯即炉芯...”林默抡锄砸棺。锄锋撞棺瞬间,霜瞳虚影忽然流下泪滴——泪凝冰锥贯穿棺盖,扎进本源草籽的种皮!种皮裂处爆出开天辟地的初光,光瀑掀翻棺盖,将长老炉芯残灰冲成漫天星尘!
星尘裹挟巨棺碎片倒灌。霜瞳冰泪混入光瀑,浇上林默紧握的星锄——锄体熔流凝成覆盖宇宙的新犁,犁尖缠绕的紫髓草须刺入倒灌的光潮!
草须猛地绷直!犁尖点中翻卷的胎膜褶皱——褶皱里浮现的竟是重生首日,少年跪接授道脐带时,寒潭草籽滑过喉管的细微触感!
“断!”
星犁骤沉。犁刃剖开胎膜褶皱,连带剖开五十世循环的脐脉!喷涌的初生星髓不再被吮吸,而是化作滂沱光雨溅落荒原。每一滴光雨都裹着焚尽的系统残渣,渣淬接触新生土壤的瞬间——
曾覆盖西山的亿万星网脉管,突然在光雨中浮现、绷紧、寸断!
戒律碑的“诛”字在田埂碎成霜粒。
监察熔炉的泄压阀凝为耕牛挽具的锈环。
授道殿青玉阶熔作墒沟里的垫脚石。
林默松开犁柄。
那具随他征战星河的重锄悬浮空中,锄楔处嵌着的寒潭晶铁残渣终于彻底消融。
锄柄蟒纹寸寸剥落,露出五十年前初锻时的粗铁原胎。
老农弯腰,从犁沟捡起最后半颗晶蝎残骸。
蝎尾的霜毒已融成清露,沾湿他指尖缠绕的紫云草根。
草根轻颤间,新犁下的土壤突然鼓胀。
无数星光嫩芽顶破胎膜碎片,芽尖托着的露珠里——
倒映着霜序消融前最后一抹笑影。
锄沟在宇宙边缘自动延展。
耕牛踏着星尘走远,牛铃摇碎的清音汇成歌谣:
“锄开混沌土哟…”
紫髓凝成的重锄缓缓降下,斜插进田埂新垒的土垄。
锄身斑驳褪尽星芒,粗朴如所有将锈的凡铁。
唯有锄楔处裂开的细缝里,
一株淡绿新芽缠着残留的草须探出,
芽尖蜷缩的嫩叶中,
裹着一粒待发的
完整星胎。
林默赤脚踏上温热的土壤。
远方,老铁匠将授道铜砧的残片丢进熔炉,
火光中锻打着一枚新犁头。
锤音荡过麦海时,
田垄尽头的地平线渗出晨光,
宇宙深处响起了第一声
极清脆的
破土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