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能掐出水。
程晓薇被吴总监按在椅子上,脖颈青筋暴起,正扯着嗓子喊“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忽然被一道带着豆浆香的女声截断。
“我认得那张修改订单的手写备注!”赵姐举着手机从后排挤过来,蓝白条纹围裙口袋里还鼓鼓囊囊塞着半袋未拆封的豆浆粉,“上周林主管教我用新系统时,我瞧见供应商合同上有她签名——”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照片里是系统后台的备注栏,“您看这笔锋,和合同上的‘程晓薇’三个字,连勾都拐得一样歪!”
程晓薇的脸“唰”地白了。
她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喉结动了动,突然扑过去要抢:“你偷拍?这是侵犯隐私——”
“程姐,我手机有录屏功能。”赵姐后退半步,指尖在屏幕上划开另一段视频。
画面里,程晓薇正俯身在电脑前敲键盘,右手腕的翡翠镯子磕在桌沿,“叮”地一声脆响,和此刻她腕间那只一模一样。
视频末尾,她点击“删除记录”的动作被完整录下,连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都清晰显示着“2024年3月15日22:17”。
“这是行政部监控?”吴总监眯起眼。
赵姐搓了搓围裙,耳尖发红:“不是...是我给茶水间新装的防丢摄像头。上个月小王的咖啡杯总丢,我就...就偷偷装了个迷你的。”她声音越来越小,却突然挺直腰板,“但我保证,只拍公共区域!”
林知暖望着赵姐泛红的耳尖,心里像泡进了热可可。
她记得上周赵姐捧着新系统手册来问她“怎么导出订单记录”,当时自己还笑着说“赵姐学东西真快”,原来她早就在默默查线索。
“啪!”
张总监的手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震得马克杯跳了三跳。
他扯松领带,脖颈涨得通红:“难怪我部门那几个实习生总说加班餐后头晕!上个月小李吐到急诊,医生说是过敏体质;前儿小周起疹子,我还骂他吃路边摊——合着都是有人在餐食里做手脚?”他猛地转向程晓薇,“你给他们的便当里加了什么?桦树花粉?杏仁粉?”
程晓薇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证据呢?就凭监控和破照片?你们...你们这是栽赃!”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林知暖——那叠被林知暖抱在怀里的匿名感谢卡。
林知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厚纸板,忽然起身。
她的动作太轻,连椅子都没发出声响,却让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
程晓薇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这些是这几天收到的。”林知暖翻开最上面一张卡片,字迹歪歪扭扭的,“财务部小陈写的:‘林主管,那天我喝了你给的蜂蜜水才没晕过去,其实我知道便当有问题,但不敢说,怕被说矫情。’”她又抽出一张,边角还沾着墨迹,“技术部老张的:‘我孙子对杏仁过敏,我一闻就知道那味儿不对,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刘芳捂着嘴,眼睛红得像两颗樱桃;赵明辉捏着笔的手在抖,笔帽“啪”地掉在地上;连向来严肃的孙律师都摘下眼镜,用指节抵着眉心——卡片上密密麻麻签着上百个名字,从保洁阿姨到部门总监,连食堂帮厨的王婶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大家自发写的。”林知暖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望着程晓薇煞白的脸,“有人中毒,有人腹泻,有人起疹子,但没人说出口,因为怕被说是过敏体质。”她轻轻抚过卡片边缘,“直到我过敏那天,张总监冲去行政部调监控,赵姐偷偷装摄像头,刘芳把自己的脱敏药塞给我...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扛。”
江砚寒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
他垂眸望着那些卡片,喉结滚动了两下,指节抵在她后腰上轻轻一推。
林知暖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像冬夜的壁炉,把所有冷硬都融成了暖。
“看来有人想借‘体质敏感’抹黑团宠。”江砚寒接过卡片,指尖扫过“林知暖”三个字,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却忘了团宠背后站着整个公司。”他转身看向孙律师,西装袖口露出一截冷白手腕,“所有证据同步给警方,程晓薇涉及的供应商合同也查——我倒要看看,她丈夫的生物科技公司,给多少家企业‘处理’过‘过敏体质’。”
程晓薇突然瘫在椅子上。
她望着江砚寒掏出手机打给助理的侧影,又看向林知暖被同事们围住的背影,终于崩溃地捂住脸:“是苏蔓晴!是她让我做的!她说只要搞臭林知暖,我丈夫的项目就能过审...我就是个被利用的!”
“晚了。”吴总监扯了扯领带,朝门口的保安点头,“带走吧。”
散会时已近黄昏。
林知暖被同事们团团围住,像掉进了热烘烘的棉花堆里。
刘芳塞给她一盒药,铝塑板上还贴着便利贴:“饭后吃,赵姐说你胃不好。”赵明辉举着平板凑过来:“我写了份食品安全监督方案,需要你帮忙署名——毕竟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我们林主管是团宠,说话管用!”
林知暖笑着应下,眼角却瞥见玻璃门外的身影。
江砚寒靠在廊柱上,西装裤线被夕阳镀了层金边。
他垂眸盯着什么,指尖在西装内袋上轻轻摩挲——那是她上周落在他车上的外卖便签,他说“帮你收着”,原来一直贴身带着。
“江总,要进来吗?”刘芳眼尖,笑着喊了一嗓子。
江砚寒抬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林知暖脸上。
他没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转身往电梯走。
林知暖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卡片最底下那张——是今早收到的,字迹遒劲有力,只写了一句:“以后你的便当,我来管。”
直到所有人散去,林知暖才想起整理过敏事件的资料。
她打开抽屉,最上层躺着个牛皮纸袋,封面上贴着便签:“程晓薇丈夫公司的供应商名单,附近三年异常订单记录。”字迹是江砚寒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食堂王婶的如出一辙。
她翻开纸袋,第一张纸上赫然写着“苏蔓晴”三个字。
林知暖指尖一顿,窗外的晚风掀起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说: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