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尘声音喑哑,带着几分难忍的急切,声音是钟宁从没听过的低沉。
二人离得很近,这声音听的钟宁耳朵发热发痒,她的手还落在他的手心里。
钟宁内心里已经化成一只尖叫鸡,“啊”个没完,面上还呆愣着。
对上季尘漆黑的眸子,钟宁抿抿唇,心想【艹!不就是那么回事!怕什么?也不能真把人一直晾着,谈对象有几个走柏拉图路线的。】
她试探的动了手。
季尘喉中发出喑哑的声音,钟宁【还……还挺好听。】
她睁大眼睛,就这样从十分犹豫到毅然决然,到手酸腕子酸试图放弃,到被他握着手好不容易结束。
【艹!小伙子,血气方刚过头了吧!】
这会儿,钟宁也困的不行了。
季尘摸了摸她的头:
“你先睡,我拿帕子给你擦擦手。”
钟宁没精神地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睡觉去。
临睡前她想着【果然暂时不同房是对的。】
次日她带着画找上陈老爷子,老爷子看到画,笑了笑:
“真迹也好,仿品也罢,对于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儿来说都只是身外物。
我既然害你毁了幅画,自然要送上一幅偿还。”
钟宁说了半天也没把画还回去,陈老爷子到后来干脆装聋作哑不搭理她,整一倔老头。
倔老头看着两个孩子,慈眉善目,十分疼爱:
“有没有带书来啊?”
“带了!”小季媛热情很高。
小季谦也点点头。
老头儿立马收摊:
“我带你们回去念会儿吧,街上人多,分神。”
钟宁:“可是您那里。”
转头,他们就来到另一个地方,是间上好的客栈房间,里面,白老夫人躺在屏风后面休息。
陈老爷子道:
“昨天晚上我就带着夫人出来住了。”
“那您那住所?”
“已经捎信便宜卖给我夫人的远房亲戚。”陈老爷子做事麻利,决定了的事情就不拖泥带水。
钟宁点点头,有心想问老爷子是不是会回他儿子那里住,但关系也没那么亲近。
又见老爷子迫不及待想教两个孩子念书,便在一旁做了“哑巴”听着。
老爷子讲起课来十分耐心,便是最简单的《三字经》他都能往细了说很多。
他是从小季媛还没学的地方开始说的,十分照顾小女娃。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说的是仁、义、礼、智、信是五种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一个人应该有仁慈友爱的善良心肠,为人正直行事公正,对人诚恳有礼,有明辨事理的智慧,对人要诚实守信。
仁义礼智信体现的智慧和价值是恒久不变的,因此被称作“五常”。咱们每个人都应该遵守五常,随便乱来的行为是绝对不容许的,知道吗?”
两个小娃娃一起点头。
陈老爷子看的心里高兴:
“这说起五常,我给你们举几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例子吧。
就好比这“仁”,传说中有位皇帝“舜”,五帝之一,他就十分的仁慈有爱,便是他的父亲及继母还有异母弟弟多次想害死他,但他毫不记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
钟宁本来听着还挺有意思,听着听着就有点无语了。
【所以说这古代思维局限性也挺多,这种事例是值得赞扬的吗?
要是她,直接弄死想对自己不利的每个人好吗?当然她不是对舜有意见啊,她就是觉得有点离谱!】
“他这人啊,就这样,一个内里迂腐古板的臭老头。”
听见声音,钟宁转过头,就见白老夫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神情专注地听着老爷子讲课:
“以前他跟我那几个儿子说这个的时候,他们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我看得出他们不太认可这些。
不过到底是亲生的,他们后来也跟他们爹一个德性!
到后面教我那小闺女的时候,我那小女儿年纪不大身体也不好,但十分聪明,直接说‘人家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对他好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把老头子说噎住了。”
一说起小女儿,老夫人眼里就有泪光盈盈:
“那孩子是我四十多岁时候怀的,我几个儿子都劝我别生,说伤身体。
可孩子就在那,我知道有了的时候也已经三个月了,我哪里忍心送走她。
只是我自以为的母爱却伤害了那个孩子,胎里不足,让她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后面早早的去了。
即便如此,她临走前也一直在安慰我,摸着我的手说‘娘不要哭,囡囡是回天上做小仙子了’!
当初那孩子走的时候,她的几个哥哥表现得没有那般悲痛,让我觉得愤懑非常,所以后来我让老头子带我回了这里。
这是我以前的娘家,我以为回来了可以缓缓心情,但时移世易,我自己的爹娘早就故去了,兄弟姐妹们也已经老了,我去看过他们,但相顾无言。
这两年,我也想开了。我那几个孩子就是那样,他们从小被他爹教育的,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内里再高兴或是再伤心,都很少表现出来,就是他们考取功名的时候,脸上也没见什么笑。
妹妹出生以后,他们也经常来看望,还会急切地送她去看病,陪她玩耍,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只是有感情,表现出来的深浅每个人也是不一样的。”
钟宁对此十分认同,她家不也有个让她烦恼的“小面瘫”吗?
你说他对家里人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每次妹妹受欺负,他比谁跑的都快。
只是他很少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来,钟宁从原主的记忆里也挖掘过,这孩子一开始不是这样,可能多少有点童年创伤。
【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老爷子讲了一下午的课,说的口干舌燥,但不见疲惫。
钟宁觉得,这实在是有名师风范。
【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在县城买个房子?】
就在钟宁这么想的时候,白老夫人小声开口:
“小宁啊,老婆子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和两个孩子住在哪个镇上,具体哪个地方吗?
我跟你说实话,我和老头子十分喜欢你家这两个孩子,老头子想教他们念书,我想能经常看看他们。
如今老房子也要卖掉了,我们想着拿了银子去你家附近买个房子。这样也方便看孩子……”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渐小:
“果然这样有些唐突吧,听着就跟别有预谋的坏人似的。”
钟宁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不过要说她对这两位全没有顾虑那也是假的:
“这件事情您容我回去和相公商量商量。”
她自己没那个能耐查人家底细,但她可以让季尘去问问县令。
如果这位真是当朝做过官,告老还乡回来的,那县令肯定知道。
别怪她心眼多,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她不能不谨慎谨慎再谨慎啊!
——
“你看县令会理会咱们不?”
晚上钟宁把这事和季尘说了,季尘也没有耽误,直接挥毫写起信来。
听到她的问话,季尘抬起头:
“会,上次那些拍花子的事县令大人跟我说过想奖赏咱们,我拒绝了。
在这种事上太过冒头,容易叫那些腌臜的人盯上报复。
还欠着咱们赏赐,在这件事上,县令大人应该会乐意帮忙。”
季尘还有些话没说。
现在的县令是个聪明人,从他之前的举动来看,他乐意卖他们些好。
当然不是全无所图,只是坐在那个位子上,想为政绩添光加彩无可厚非。
便是拍花子的事,最后于他也绝对是功大于过,那群人也在其他州县流窜作案过,犯下累累罪行,最后是在他这里被抓着的。
上面自然还是奖赏为主。
除了这些,季尘还在信上添了两笔,他还记得宁儿差点被人讹上,两个孩子差点叫人欺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