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细细看了一下那个男的,怎么说呢,长得还挺像个人的。
反正就是那种标准文弱书生长相,就是眉眼之间有阴鸷之色,有些貌不符实了。
大约是他们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了,男人旁边的书生问:
“田兄你认识?”
田怀旭冷道:“不认识,不知道。”
“啊!”钟宁小小地惊呼出声,又立马捂住嘴,和季尘打了下眉眼官司。
【这不是那个,之前住他们隔壁的自以为很强兄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就是没想到这人人模人样的,私下那么,哎!这就是反差感吗?】
季尘脸上挂着淡笑:“走吧。”
几人落座到边角铜州府那桌的位置。
“这不是黄兄吗?你也来的这么早啊!”
黄辰冲几人拱了拱手,目光在钟宁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之前府学举办过年终测验,那会儿四个县学的学子都来过,他印象里没有这号人物啊?
这样出众的长相不可能记不得吧?
徐不言伸手搭在黄辰的肩膀上:
“这是我们刚认识的兄弟,不是咱们铜州府的,今年也不参加乡试,就是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人家年纪小脸皮薄,你可别一直盯着看。”
“这,这样啊!”
黄辰略有些窘迫地跟钟宁点头示意,钟宁回以漫不经心地微笑,心里却在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在哪听过呢?】
季尘看着她,捏了捏她的手心:
“这个时候还在分神?”
还是想别的男人的事情。
钟宁心想她这也很难不分神吧,都是一群读书人,她听了一耳朵隔壁桌的聊天内容,纯文言文,能听懂三成就算不错了。
她已经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好在菜上的很快,她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吃上。
就跟现代学术小白和一群学术大拿在一块聚会一样,除了吃免费的点心水果饮料,她还能干啥呢?
季尘帮她剥了两个螃蟹,又撕了些羊排上的肉下来。
还没入秋,蟹子没有黄,好在还算肥。
钟宁蘸着酱料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她还是不太喜欢清蒸蟹的味儿,不过吃着打发时间也不错。
“那个什么云来了吗?”
黄辰听到钟宁的话,越发觉得奇怪,这个男子不仅长得有点像女子,声音也有点像。
而且季兄未免也太照顾他了,还给他剥吃的。
“说曹操曹操到,来了。”徐不言用眼神示意了下最中间那桌。
钟宁立马转头,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就见一模样平平,甚至有点像理工男长相,脑袋四四方方的男子在其他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文会上的许多学子纷纷起身示意,黄辰也起了身,看到季尘他们纹丝不动又默默坐了回去。
这桌的其他三个人也是一样,说到底出门在外,他们还是更愿意跟随有名望有能力的同乡。
“云兄好久不见了。”
刚才那个很强兄突然开口,云文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田兄好久不见了。”
“那人是谁啊?”徐不言问,他刚刚也注意到季尘和钟宁好像和他认识。
季尘没说话,倒是另一个同桌书生开口:
“这个我知道,那人是从京中过来赶考的,因为乡试必须回籍贯处考,名字叫田见川。”
“你知道的还挺多。”
书生讪笑一下:“你们有所不知,现在庐州府很多赌场都有设赌局,赌谁是今年乡试案首。
云文广自然是最热门的那个,除此之外就是田见川、江远、王訾洲……”
钟宁立马抬头看向季尘,眼睛亮的像碎了星河一样。
虽然钟宁这会儿没有特别去想什么,但季尘已经从她的目光里读出“我也要去赌,我也要去!!!”
季尘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等文会结束再去。”
钟宁“嘿嘿”一笑,好不开心。
那边云文广已经和田见川开始商业互吹,最后两人同时拿出几篇最近所作文章供每桌学子传阅。
钟宁他们这桌也落了两篇,其他几人倒是都十分谦让,把文章叫季尘先看。
季尘细细阅了过去,没有什么评价,只将文章传给别人。
钟宁在旁边看了一眼,她倒是不懂太多,就觉得写的挺好,而且她看出来这俩文章都是总分总结构,跟现代议论文似的,怪规矩的,中间论点写的挺充分。
别问她怎么看出论点来的,反正她已经把分段第一句当成阐明观点了。
钟宁小声跟季尘说,还得意地翘翘小下巴:
“我说的没错吧?”
季尘微笑着本来想摸摸她的头,改成在下面握住她的手。
钟宁瞅他【又喜欢上了是吧?这种当众“偷q”“背德”的感觉,果然男人都是一样变态!】
“你觉得怎么样?”徐不言问林盛。
林盛脸色有点发白:
“不愧是案首候选,两个人文章都做的很好,比我好多了。”
徐不言苦笑一下: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更是没得比。
哎!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一年多时间学的挺好呢,现在心里反而觉得特没底。”
其他几个书生也纷纷示弱,说起自己的不足来。
钟宁在旁边听着,皱了皱眉。
【这都还没开始考呢,一个个就被大佬打击到了,这文会还不如不参加呢!】
季尘淡淡开口:
“这既是他们准备好的文章,自是经过精心打磨。
其中所用时间,所耗费的心力与考试上一两个时辰就必须做出的文章水平不见得水平相当。
且这些人家世显赫,背后都有名师指点,这文章里不见得只有他们一人的痕迹,诸位还是不要妄自菲薄的好。”
这也不是季尘胡言乱语,他敢说自是有所察觉。
闻言,几个人脸色好了很多,纷纷道:
“季兄说的是。”
“论从容与魄力,吾与季兄实在相去甚远。”
旁边桌也有在偷听他们这边的,闻言也轻松了些。
也有人阴阳怪气道:
“这铜州府往年都没听说过,没想到其中学子这般敢大放厥词。”
“可不是嘛,连云兄和田兄都敢质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水平的人物。”
钟宁无语,压低声音道:
“真没想到,这文会上有些人连人都不愿意当,一个两个上赶着当护主的看门犬呢?”
“你!呵,你们既然这么有本事,倒是把文章拿出来也叫我们瞻仰一番呢!”
钟宁:“你们让我们给我们就给,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与其怀疑别人,不如提升自己知道吗?
都是读书人,这嘴脸,啧!”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田见川居然走到了他们旁边,用一张似笑非笑地嘴脸盯着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到岿然不动的季尘身上:
“这位仁兄,不知能否叫鄙人看看你作的文章。
我听说你乃是铜州府上一届的院试案首,既来了这文会,大家都是互相沟通、交流创作经验心得的,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只知道打探其他人水平,对咱们有所保留啊!”
“是啊是啊!把文章拿出来叫咱们看看呗!”
“这铜州府是在哪里啊?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似乎是在福州旁边?”
“那里啊……那还真是有点偏僻呢,呵呵!”
周围人的嘲讽之意明显,其他几个人脸色变了又变,徐不言差点站起来,被季尘按住。
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一块,季尘淡然道:
“没想到会被诸位注意,来的匆忙,倒是未来得及带文章。”
“你这果然是故意的!”
“呵呵,怎么什么人都好意思来?云兄、田兄你们这可是吃大亏了,被这种小人看去了精心写的文章,指不定会在考场上挪用你们的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