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登春坐在我对面,一脸坏笑。
“今晚亥时,有客上门;这单买卖要是能做成,铜钱里的香火道行我出;要是做不成,我亲自送你最后一程!”
胡登春这老东西一直就没憋好屁,说不准是要算计我。
我想拒绝,可又不行,只能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
“随时恭候!”
天黑之后,我在门口挂上一盏白灯笼,灯笼上用毛笔写了一个繁体的“张”字。
二爷爷说,这叫引仙灯,是给野仙们指路的,仙家们看见了自会上门。
“呼!”
亥时一到,一阵冷风袭来,卷起一阵冒烟雪,打在门口灯笼上,哗啦作响。
细细碎碎的寒气涌进屋,我手中的茶杯瞬间起了冰花,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窗边一闪而过。
“天下转,什么蔓儿?”
阴阳春典,也就是野仙切口,甩蔓儿报万儿,自报家门的意思。
“夜走寒气山边转,外家山狸门边站。”
外五仙中的山狸子,别说,刚才那黑影还真像!
“狸家老仙远来是客,里面请。”
打开门,一位一袭黑衣、身材高挑姑娘站在门口。
那姑娘也不含糊,微微点头,进屋坐在桌边。
“凤凰蛋,哈拉气儿,老仙家吃点喝点,歇歇脚。”
我从碗柜中拿出一盘熟鸡蛋和一瓶白酒,摆在桌上。
“张先生不必麻烦,我乃狸小翠,这肉身是我的弟马,名唤孟竹。”
“今日,我听闻张先生的五年之约,又有胡登春胡二爷从中引荐,便贸然上门,请张先生相助。”
没错了,这位狸小翠走的正是胡登春的路子。
“既然如此,那请问狸家老仙有何难……”
话音未落,狸小翠的印堂处突然浮现出一丝黑气,随即迅速扩大,将狸小翠整个人罩住。
我心中一惊,起身要退,可那黑气蔓延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我手边。
我只觉得一阵阴寒之气从指尖传来,顺往上爬,可在碰到我手腕处的铜钱时瞬间停住。
是黑三山留给我的铜钱!
“肩扛明月照夜空,一声长啸天地红,请来老仙黑三山,坐镇堂中显神通!”
话音一落,一股霸道而又熟悉的气息从手腕处传来,一扫指尖处的寒气,直冲天灵盖。
黑三山未到,但铜钱中的神识已被我唤醒,已然足够。
我被这股气息冲得身体摇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维稳住,余光一瞟,发现狸小翠已是面色惨白。
“她这是煞气侵体,应该是仙家受伤了,你得把她送下去。”
听着二爷爷的话,我微微点头,顺手摸过二爷爷的银针,朝着狸小翠的中指刺去。
中指乃是仙门,出马弟子的罩门。
可接连刺了几下,都没见血,狸小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有些绷不住了,把银针都抽出来,一股脑地朝着狸小翠扎去。
“嗷呜!”
也不知是哪根银针奏效,狸小翠惨叫一声,扑倒在桌上,抽抽了两下之后,趴在那不动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有些慌神,好在二爷爷见多识广。
“她没事,就是老仙被强行送下去了,有些虚脱,过一会就好了。”
果然如二爷爷所说,没一会,狸小翠就醒了,印堂处的黑气也尽数消散。
“狸家老仙感觉如何?”
“多谢张先生,我家老仙已经被退驾了,我是孟竹。”
和狸小翠不同,孟竹文静了些许。
“孟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孟竹年纪差不多,说起话来轻松不少。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三天前,有一个客户找到孟竹,就叫那个客户小陈吧。
小陈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大城市上班,薪资不错。
一天,小陈的父亲发来消息说家里的坟头被人插了剪刀。
正所谓,坟头插刀,子孙难消,而且一共插了五把剪刀,数量正好对应家中五口人。
小陈的父亲心中不安,让小陈在外万事小心。
小陈本是不信这些的,可没多久,小陈的父母接连病倒,姐姐姐夫也在回家途中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
小陈无计可施,几经辗转,找到了身为出马弟子的孟竹。
孟竹年纪不大,但出马时间不短,走的又是外五仙,经验老道,本事也不弱,所以便决定和小陈走一趟。
“这个,就是小陈家坟头上插的剪刀。”
孟竹拿出一个红布包放在桌上。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煞气骤然传来,与刚才狸小翠身上的煞气一模一样!
孟竹小心地打开红布,一把剪刀骤然出现。
那剪刀并不锋利,上面满是泥土,还绑着一条白布,白布上还写着字。
“这上面写的是小陈的生辰八字,我去的时候只有这一把了,其他四把都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其他四把剪刀应该已经被幕后之人拿走了。”
我的声音有些低。
“那四把剪刀所代表的人都已经出事了,只有小陈去找你搭救,他还算安全,所以他的剪刀必须留在坟头,才能继续发挥效果。”
二爷爷之前说过,法术手段大都相似,若是助人的还好说;可若是害人的,在得手之后就必须取回,否则一旦被其他修行者拿走,很有可能会反噬,甚至被人寻着蛛丝马迹找上门报复。
“你们查到是谁插的剪刀了吗?”
“没有。”
孟竹微微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拿这把剪刀的时候,遭到了暗算吧?”
孟竹低下头,脸色有些难看。
“当时是我托大,抓了一把香灰就去拔剪刀,没想到剪刀上被人下了咒,多亏我家老仙替我挡了一下,我这才没事。”
“不过我家老仙也因此受伤,没办法再出手,只能寻求张先生的帮助。”
孟竹抬起头,眼神热切地看向我。
“前因后果大概如此,想要揪出幕后之人,不知张先生有何良策?”
这下可真是把我问住了。
我本来就不懂这些,只是前些日子二爷爷给我恶补一通,充其量算个半吊子,说几句倒是可以,真要是问我怎么做,我还真说不准!
我转头看向二爷爷,可二爷爷压根不搭理我,那意思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抿着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许久没说话,突然,一道灵光乍现。
“我想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