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盯着ct片上那团模糊的阴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走廊尽头的快餐味，在盛夏的燥热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酸气。她想起上周体检时，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他办公桌上那袋打开的山核桃——她最爱的零食，壳上还沾着他惯用的檀木护手霜味道。
\"小满？\"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明远穿着白大褂，领口别着听诊器，袖口露出她送的翡翠袖扣。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畸形的胎儿标本，罐底沉着几颗山核桃碎壳，外壳上的纹路像极了ct片里的癌细胞。
\"你的报告...\"周明远伸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林小满的目光落在他桌角的药瓶上，标签上的\"多柔比星\"字样刺得她眼睛生疼。那是化疗药物，可她还没确诊，为什么他的抽屉里会有这个？还有旁边那袋山核桃，封口处缠着根红绳，和她去年住院时戴的一模一样。
\"明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得肺癌？\"窗外突然滚过闷雷，遮光帘被风吹起一角，她看见诊室墙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肺部区域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用铅笔写着\"实验体03\"。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关掉抽屉，却慢了一步。林小满看见里面躺着本黑色笔记本，封皮上贴着她的一寸照，照片角落盖着\"肺癌模型\"的红色印章。翻开的那页写着：\"2025年4月12日，山核桃粉末摄入量达标，肺部纤维化程度45%。\"
\"小满，你听我解释...\"周明远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林小满闻到他身上除了檀木味，还有淡淡的甲醛气息，像是长期浸泡在防腐液里的味道。她猛地甩开他，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人体骨骼模型，头骨滚到她脚边，空洞的眼窝对着她，鼻腔里掉出几颗山核桃碎粒。
暴雨在夜里倾盆而下，林小满缩在沙发里，盯着茶几上的玻璃罐。里面泡着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用两人名字首字母定制的巧克力，此刻巧克力表面布满霉斑，霉点形状像极了肺部的纹理。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最新的记录停在三天前：\"明远说山核桃能润肺，每天让我吃两把。\"
凌晨两点，她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周明远浑身湿透，白大褂下隐约可见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他伸手想抱她，林小满却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下，血管呈现诡异的青黑色，像是注满了墨水。
\"小满，先吃药。\"他递来的水杯里浮着几颗山核桃碎，林小满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总说\"核桃补脑\"，每天砸好核桃仁放进她的铅笔盒。可现在，那些核桃仁里混着细小的粉末，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玻璃杯摔在地上的瞬间，周明远的脸色变了。他蹲下身捡碎片，林小满看见他后颈有道细长的疤痕，从发际线延伸到脊椎，缝合线整齐得像是手术切口。她想起他曾说过，大学时做过心脏手术，可那道疤痕分明是打开颅骨的痕迹。
\"你到底是谁？\"林小满抓起水果刀，刀刃在发抖。周明远抬头看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像两汪死水。\"我是最懂你的人，\"他慢慢站起来，白大褂下的身体发出\"咔咔\"的轻响，\"从七岁那年你掉进泳池，我把你捞起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永远保存你。\"
窗外闪电照亮房间，林小满终于看清了真相：周明远的皮肤异常光滑，没有毛孔，嘴唇是僵硬的粉色，像是涂了多层口红。他每走一步，脚踝处的皮肤就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白色的填充物。
\"你...你是蜡像？\"刀掉在地上，林小满后退到墙边，摸到了去年他送的蜡制摆件——那是按她的样子做的，此刻摆件的手指正缓缓弯曲，像是在模仿她的动作。
\"不完全是。\"周明远的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他掀起白大褂，林小满看见他的腹部插着根透明管子，里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我是用蜡和真人组织做的容器，专门为了保存你。你看，这些年你吃的保健品、喝的中药，都是我调配的，为的就是让你的身体慢慢变成标本质地...\"
林小满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想起每次体检后，周明远都会给她泡的\"养生茶\"，想起他坚持让她用的檀香枕头，想起那些从来不让她接触火源的夜晚。原来所有的\"关心\"，都是为了把她变成不会腐烂的展品。
\"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闪电再次亮起，她看见客厅的柜子里摆着更多蜡像，有穿校服的少女，有穿婚纱的新娘，每个蜡像的脸上都带着和她相似的表情，而她们的胸腔里，都插着写有\"林小满\"名字的标签。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周明远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指腹压出淡淡的蜡印，\"你记得吗？我们十二岁那年，你说怕老，说想永远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光。现在我做到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
林小满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她躲在周明远的实验室里，看见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3d打印人体的模型，旁边放着她的头发样本。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策划这场\"永生\"计划，用她最爱的山核桃粉末破坏她的肺部，用化疗药物控制细胞生长，让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代谢能力，最终变成和他一样的\"活体蜡像\"。
\"明远，你疯了！\"她抓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灯罩裂开的瞬间，火苗窜上了周明远的袖口。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皮肤没有燃烧，反而渗出透明的蜡油，顺着手臂滴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别碰火！\"周明远扑过来，林小满趁机冲进厨房。煤气灶的旋钮刚被拧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声——周明远的膝盖弯成了不自然的角度，蜡制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金属骨架。
\"小满，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金属关节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上一个想逃的'你'，被我做成了客厅的落地灯，她的头盖骨现在还装着灯泡呢。\"林小满回头，看见那盏她最爱的玫瑰台灯，灯罩内侧果然有淡粉色的纹路，像是人体皮肤 的纹理。
火焰在煤气灶上跳起，周明远的蜡制身体开始融化。他的脸扭曲成恐怖的形状，眼睛掉在地上，滚到林小满脚边，玻璃珠般的眼球里映出她惊恐的脸。\"就算烧成灰，我也会把你拼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瘫软在地上，露出胸腔里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刻着：\"林小满专属容器，保质期永久\"。
警笛声在远处响起时，林小满坐在燃烧的废墟里，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蜡。蜡块里嵌着颗山核桃，外壳上刻着细小的字：\"第34个标本，肺部完整度92%\"。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他给她砸核桃时，总会哼那首《生日快乐》——因为每颗核桃里，都藏着让她\"永远年轻\"的毒药。
三个月后，市立博物馆新展出了一组蜡像作品，名为《永恒》。玻璃展柜里，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穿碎花裙的\"女孩\"…，参观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蜡像的眼睛特别逼真，像是用真人眼球制作的，而展柜角落的说明牌上，落款人姓名的笔画里，隐约渗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