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私底下也没少对这战阵进行拆解研究,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八成,直到此时听到凌川的讲解,他才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不过冰山一角。
“此阵看似简单,实则精妙绝伦,若是加以训练,将五行锥阵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士兵的战力将直线飙升,或许一对一不是胡羯人的对手,但若是五对五,他们至少有五成胜算!”陈暻垚激动地说道。
凌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止五成,而是八成!”
“八成?”陈暻垚有些不敢相信。
凌川点了点头,说道:“校尉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我们一对一打不过胡羯人?”
“胡羯人体型高大,且弓马娴熟、天生善战!”陈暻垚几乎想都没想,便给出了答案。
谁知,凌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然!”
“那是为何?”陈暻垚不解地问道。
“在战斗中,体型和力量确实占优,但,他们体型再大能大过大象吗?力量再大能大过猛虎吗?可人却能驯服大象,杀死猛虎,这是为何?”
听闻此言,陈暻垚顿时陷入沉思当中,忽然,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因为智慧!”
凌川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士兵之所以单挑打不过胡羯人,体型固然有一定关系,但绝非主要原因,想我大周鼎盛时期,无论是北方胡羯还是南方蛮子,亦或是东疆众多岛国和西域强敌,都无法与我大周战兵撄锋,归根结底,是这些年我们被外地打怕了,以至于所有人的骨子里都认为,我们打不过别人!”
这一次,陈暻垚许久都未能接上话。
对于一名军人,特别是一名将领来说,谁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所以,他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甚至是以各种理由为借口自欺欺人。
然而,凌川却毫不留情地将这层遮羞布扯掉,将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
霎时间,陈暻垚猛然醒悟,不仅羞愧难当,更是无言反驳。
只因他知道,凌川说得对!
因为这些年被胡羯人打怕了,以至于,很多人在听到胡羯人这个名字,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胡羯人的马蹄声就像是催命符一般,让很多兵卒双腿不住颤抖。
胡羯人弓弦颤动的声音,就像是恶鬼的嘶吼,哪怕隔着老远,就让无数人为之胆寒。
试问,这样一支队伍,怎么可能打胜仗?
陈暻垚只感觉喉咙发干,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如何才能打胜仗?”
“一支合格的军队,除了需要士兵拥有强健的体魄之外,锋利的兵器和坚固的盾甲也是必不可少的!”
“但,若想成为一支优秀的军队,除了这些还要有严明的纪律,要求上至主将下至每一位士兵都能做到令行禁止!”
凌川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想要成为一支纵横沙场的无敌之师,以上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条件!”
陈暻垚没有打断凌川,只是满脸渴望地看着他,静等他的下文。
谁知,凌川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话锋一转,说道:“纵观历史,细数那些常胜之军之所以能横扫疆场、所向披靡,甚至很多时候能以少胜多,不难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那是什么?”陈暻垚满脸迫切地问道。
“那是勇往无前的气势,舍我其谁的霸气,以及视死如归的决心!”
“战阵如棋,落子无悔;兵锋所指,万灵噤声!”
“真正的无敌之师,不败非因无敌,而是无人敢敌!”
凌川目光犀利,看着陈暻垚,最后说道:“这,就是军魂!”
军魂!
这两个字宛如一道惊雷在陈暻垚的耳畔炸响,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此时的陈暻垚内心早已卷起惊涛骇浪,只因凌川这一番话,远胜他苦读十年兵书。
霎时间,凌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一次拔高,同时,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少年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若是一支军团交给他,给他足够的时间磨炼,或许真能扫平北疆关外。
他想将自己的校尉让给凌川,但他知道,以凌川的性格断然不会接受,而且,他这种为战场而生的奇才,注定要在更为辽阔的疆场大放异彩。
小小的狼烽口容不下他,他也不想将他囚禁在狼烽口这座牢笼,而是尽可能地帮他走向更高处。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趁着凌川还在,得尽快让他给自己练兵。
“凌川,你告诉我,眼下我们应该从哪一步做起?”陈暻垚拉着凌川的手,激动地问道。
凌川一脸苦笑道:“校尉大人,我是来请你喝喜酒的,你这明显是想把我当苦力啊!”
“你帮帮我,回头你们成亲我随十两银子!”
凌川本想拒绝,可到了嘴边的话,却被这十两银子给堵了回去。
倒也不是他贪财,而是实在不忍心拒绝。
陈暻垚多次帮自己,这份情,凌川一直记在心底,尽管他是出于苏璃的关系,但终究是帮了自己。
凌川便将前世军队那一套搬了过去,当然,在整理内务方面降低了要求,体能训练方面也做了变通,要不然,这些士兵根本吃不消。
“练兵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三五天或许不见成效,但若能不折不扣地坚持训练,不出三月,他们每个人都将发生蜕变!”
探讨完已是亥时,陈暻垚让亲兵准备了点宵夜,还顺带拿来半坛十里香。
凌川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除夕夜曹正在‘鸿门宴’上喝剩下的那批酒,不由打趣道:“校尉大人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拿喝剩下的酒待客,就不怕被人笑话?”
陈暻垚不以为意笑道:“你小子,别挑肥拣瘦,也就是你,要换做其他人想喝还没有呢!”
凌川拿过自己带来的那壶精酿白酒放到桌上:“你这个留着吧,今天尝尝我亲自酿的酒!”
“你酿的酒?扯什么卵蛋!”陈暻垚一脸不屑。
“这可是你说的不喝啊!”凌川说完,直接撤掉酒壶的木塞。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陈暻垚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两眼放光:“好香!”
说完,夺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看着碗中清澈的酒水,陈暻垚一度怀疑,这就是一碗白水,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