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斩钉截铁,然而——
那张威严的脸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幅度抽搐着,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两下。
商弦乐偷偷瞥了一眼,发现自家亲爹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甚至微微发抖。
“……”
商弦礼也默默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按住蠢蠢欲动的弟弟。
远处,商弦歌被逼入死胡同,眼看就要被群殴——
“爹!!”商弦乐急得跳脚。
商诚的太阳穴狠狠蹦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再等等。”
话音未落,商弦歌已经翻上墙头逃窜,结果一脚踩塌屋顶,整个人栽了下去。
“——!!!”
商诚猛地踏前一步,瓦片“咔嚓”裂开几块,差点跟着摔下去。
商弦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爹,冷静。”
商诚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没事,那小子命硬得很。”
可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发颤了。
商弦乐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嘀咕:“爹,您要是实在担心,不如……”
“放屁!”商诚猛地扭头瞪他,一张脸扭曲得近乎狰狞,“谁担心了?!老子巴不得他摔断腿!”
话音刚落——
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商弦歌彻底消失在塌陷的屋顶下。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商诚“唰”地掏出传讯玉简,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来人!立刻去北街!把那个逆子给我拎回来!!!”
商弦礼:“……”
商弦乐:“……”
不说商家父子三人的慌乱,此刻的商弦歌栽进水里的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水怎么是香的?”
他扑腾了两下,猛地从水里钻出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还没看清周围,就听见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找死?”
商弦歌一愣,下意识抬头。
然后,他僵住了。
眼前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眉如霜刃,眸似寒星,雪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冷白的肌肤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再缓缓流下……
而他的双手,正死死按在对方的胸膛上。
掌心下的肌肉紧实温热,触感极佳。商弦歌鬼使神差地……捏了捏。
“哇哦,真结实。”他脱口而出。
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
“砰!!!”
一股恐怖的灵力直接将他轰飞出去!商弦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撞破木门,重重摔在院子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爬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疼得龇牙咧嘴,“嘶……下手这么狠?!”
抬头一看,木门已经碎成渣,而屋内,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站起。
那人披了件雪白的外袍,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胸膛,水珠还在顺着肌理滑落。银发未束,垂落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冷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商弦歌,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修门。”
两个字,杀气凛然。
商弦歌愣了一下,随即怒了:“明明是你把我拽下来的!我还受伤了呢!赔钱!汤药费!精神损失费!”
秋月白眸色一沉,指尖凝出一缕冰寒剑气,声音比方才更冷——
“修门……死。”
商弦歌:“……”
他看了看秋月白指尖的剑气,又看了看地上碎成渣的门,再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修!我修还不行吗!”
(从心大师·商弦歌,正式上线)
商弦歌蹲在院子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凑木门的残骸。
“什么毛病!门碎了就碎了,换一个不就行了?非要原样修好?这白毛怪是不是有病?!”
他偷偷瞥了一眼屋内——秋月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案前煮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商弦歌磨了磨牙,继续埋头苦干。
然而……
他根本不会修门。
从小到大,他连炼器都是走“创意路线”,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
“这破木头怎么拼不回去?!”他暴躁地踹了一脚木屑,结果碎片“啪”地弹起来,砸在他脑门上。
“嘶——!”
屋内,秋月白指尖微顿,余光扫了他一眼,又淡漠地收回。
商弦歌气得想撂挑子,但一想起那道剑气,又怂了。
“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嘀嘀咕咕,干脆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灵胶,胡乱往门框上一糊,再把木片往上按。
“完美!”
他拍了拍手,看着眼前歪歪扭扭、胶水横流的“门”,满意地点点头。
“修好了!”他冲屋内喊道。
秋月白终于抬眸,目光落在那扇惨不忍睹的门上,沉默了两秒。
“重修。”
商弦歌:“……?”
“不然死。”
商弦歌:“!!!”
(商弦歌内心:这白毛怪绝对是在针对我!!)
外界乱作一团的商家家丁们举着火把在北街转了三圈,愣是没找到塌屋顶的院子。
\"老爷,小公子他...\"管家擦着汗回报,\"像是掉进结界里了。\"
商诚手里的茶盏\"咔\"地裂开。
\"备礼。\"他猛地起身,\"我亲自去赔罪。\"
商弦礼默默掏出十张高阶避雷符,商弦乐已经翻出祖传的护心镜往身上套。
商诚带着两个儿子站在院门外,望着歪歪扭扭糊着灵胶的木门,眼皮狂跳。
院内传来商弦歌的惨叫:\"胶水沾手上了!这破门——\"
\"闭嘴!\"清冷的呵斥声响起。
商诚深吸一口气,正要叩门,忽见木门\"吱呀\"打开。
银发男子冷着脸现身,身后飘着被灵力捆成粽子的商弦歌。
\"贵府公子,\"秋月白淡淡道,\"带走。\"
商诚还没开口,商弦歌已经扭成麻花:\"爹!他欺负我!\"
\"逆子!\"商诚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转向秋月白时立刻换上笑脸:\"道友见谅,这是十把天阶灵剑...\"
秋月白看都没看那些灵剑。
空气突然凝固。
商弦乐突然\"咦\"了一声,盯着秋月白腰间的玉印:\"这纹饰...\"
商诚猛地按住二儿子,冷汗涔涔:\"明日便送这孽障去仙剑宗管教!绝不再扰道友清修!\"
秋月白眸光微动,终于开口:\"仙剑宗?\"
\"正是!五长老茜云与老夫有旧...\"
银发男子忽然轻笑一声,拂袖转身:\"随你。\"
木门在商家人面前重重关上。
回府路上,商弦礼低声问:\"父亲,那人...\"
\"玉髓印,千年寒玉。\"商诚脸色发青,\"镇洲司官。\"
两兄弟倒吸冷气。那个传说中一剑荡平魔域,立下无字玉碑镇魔的司官大人?
厢房里,商弦歌正咬牙切齿地往小本本上记仇:\"白毛怪,给小爷等着...\" 突然笔尖一顿。
他无意识地画出一枚莲花纹样。
深夜的商府后院,十几名家仆正把挣扎的商弦歌塞进马车。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
\"闭嘴!\"商诚把最后一件行李砸进车厢,转头对红着眼眶的颜贞解释:\"夫人,这逆子再留家里,咱们商氏就要被全城修士联名讨伐了!\"
商弦乐扒着车窗递进一包点心:\"小弟,这是你最爱吃的砒霜糕...啊不是,茯苓糕!\"
还不等他们说完,马车绝尘而去,带的商弦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商弦歌看见父亲背过身去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清晨的仙剑宗山门前,商弦歌正跟守门弟子吹嘘:\"知道小爷是谁吗?我爹可是——\"
\"可是个屁!\"
一道火红身影从天而降。红发如焰的中年男子一脚踩碎青石板,腰间悬挂的七把短刀叮当作响。那双琥珀色的竖瞳盯着商弦歌,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就这玩意?\"茜云转头对宗主咆哮,\"老东西你收了多少贿赂?!\"
宗主默默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上品灵石?!\"
\"...五车雪蚕丝被褥。\"
茜芸……内心(也不是不行……)
大殿内,商弦歌恭恭敬敬捧上锦盒:\"师父,这是弟子特制的——\"
\"少来这套!\"茜云一把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把镶嵌宝石的梳子。刚要嘲讽,梳齿突然弹开,蹦出只机关青蛙:\"呱!老帅哥!呱!\"
众长老憋笑憋得发抖。
茜云额角青筋暴起,红发无风自动:\"小子,知道上个这么玩的人在哪吗?\"
\"在...在哪儿?\"
\"在剑冢当肥料!\"
商弦歌猛地打了个寒颤,还未及反应,身后便传来一声冷哼。
茜芸那一头如火红发在暗处格外醒目,他剑眉微挑,唇角噙着冷笑,修长有力的手臂一伸,像拎不听话的猫崽扣住商弦歌的后腰,不由分说便将人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