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众人时刻保持着警惕,并不敢松懈。却在转眼间已入夏。
七月流火。
七月的长安城,烈日炙烤着西市的青石板路,连胡商牵来的骆驼都耷拉着脑袋,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扭曲。
忘忧居的后院里,阿沅正满头大汗地调试她的新发明——\"冰晶匣子\"。这是个双层樟木箱,内壁镶着薄铁皮,夹层填满硝石粉。她小心翼翼往铁皮夹层里倒水,不一会儿,内层的铜盆壁上就凝结出一层细密的冰晶。
\"成了!\"她兴奋地拍手,指尖沾了点冰晶放进嘴里,凉丝丝的触感让她眯起眼睛。
\"这丫头,又偷吃。\"崔衍抱着一筐刚炸好的面饼走进后院,额头上还沾着面粉。他凑近看了看冰匣,挑眉道:\"就这么点冰,够谁吃?\"
阿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些冰晶要的就是薄薄一层,浇上蜂蜜和醪糟,入口即化!\"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粟特商人探头探脑地张望。为首的骨力罗眼尖,一眼就盯上了冰匣,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
\"小娘子,这制冰的匣子,卖不卖?\"
\"不卖。\"苏晚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拎着熬火锅底料的铜勺。她挡在阿沅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骨力罗,\"这是我们忘忧居的独门秘方。\"
骨力罗摸了摸翘起的胡子,突然提高嗓门:\"什么独门秘方?这分明是我西域的'寒玉匣'!你们唐人偷学我们的手艺!\"
这一嗓子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胡商,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
\"我说怎么突然能制冰了......\"
\"粟特人的寒玉匣可是传家宝......\"
\"这唐人也太不讲究了......\"
崔衍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苏晚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腕,冲骨力罗笑道:\"骨力掌柜既然说是西域秘术,那不如现场制个冰给我们看看?\"
骨力罗一噎,脸色涨红。他哪会什么制冰?不过是眼红这生意,想讹诈罢了。
\"我......我的寒玉匣没带在身上!\"他强撑着狡辩。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哼!\"骨力罗恼羞成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铜盒,\"你们唐人有冰匣,我们西域有'鬼椒'!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他打开铜盒,里面躺着几粒黑黢黢的种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昆仑奴国传来的神物,一粒就能辣穿肠!\"骨力罗得意洋洋地捻起一粒,\"敢不敢试试?\"
崔衍嗤笑一声,\"一颗辣椒而已,有什么不敢?\"
他接过辣椒,直接扔进嘴里嚼了两下。
下一秒——
\"噗——咳咳咳!!\"
崔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眼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他一把抓起水瓢,冲到水缸边猛灌,活像条搁浅的鱼。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向来严肃的孙思邈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苏晚赶紧给崔衍递了碗冰镇醪糟,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莽?\"
崔衍灌完整碗醪糟,才勉强喘过气来,哑着嗓子道:\"这玩意......比敌军的毒箭还狠......\"
骨力罗见状,更是得意,\"怎么样?一箱面饼换一粒鬼椒,不亏吧?\"
孙思邈突然走上前,从铜盒里取了一粒鬼椒,放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迷迭香、曼陀罗粉......\"他眯起眼睛,\"骨力掌柜,你这辣椒里掺的东西,可不简单啊。\"
骨力罗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孙思邈不紧不慢地从药柜里取出一包褐色粉末,\"老夫的黄连散,专解百毒。要不要试试?\"
骨力罗顿时心虚,转身就要走,却被崔衍一把扣住肩膀。
\"急什么?\"崔衍虽然嗓子还哑着,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既然是好东西,不如大家一起尝尝?\"
骨力罗额头冒汗,干笑道:\"不......不必了......\"
孙思邈捻着胡须,慢悠悠道:\"这样吧,骨力掌柜若肯说出这鬼椒的来路,老夫便用'冰粉匣子'的制法与你交换,如何?\"
骨力罗眼珠一转,立刻点头如捣蒜
当夜,忘忧居后院灯火通明!
孙思邈将鬼椒种子研磨成粉,混入草果、八角、小茴香、花椒等香料,熬出了一锅红艳艳的底料。滚烫的牛油裹挟着辛辣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院子。
\"尝尝。\"老道舀了一勺递给苏晚。
苏晚蘸了一点,舌尖刚触到,就感觉一股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但奇异的是,这辣味过后竟带着一丝回甘,让人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绝了!和千年后的火锅味道一样!甚至更有风味!\"她眼睛发亮,\"这要是涮肉吃......\"
崔衍虽然心有余悸,但闻到香味也忍不住凑过来,\"给我也来点......\"
阿沅已经麻利地切好了羊肉片,往锅里一涮,薄薄的肉片瞬间卷曲,蘸上蒜泥香油,入口鲜香麻辣,吃得几人额头冒汗,却停不下筷子。
\"明日就推出'麻辣火锅'!仙界烈火羹升级版!\"苏晚拍板。
骨力罗蹲在墙角,看着这群唐人热火朝天地分食火锅,突然觉得手里的冰匣制法不香了......
三日后,忘忧居门口排起了长队。
胡商们擤着鼻涕,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塞涮肉,活像一群受虐的馋猫。
\"辣......但是好吃!这味道真是绝品!\"
\"再来一盘羊肉!\"
冰粉!赶紧来碗冰粉!\"
苏晚靠在柜台边,看着这荒唐又热闹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崔衍凑过来,低声道:\"骨力罗今早带着冰匣制法跑回西域了。\"
\"让他跑。\"苏晚眨眨眼,\"等他的冰匣做出来,咱们的'辣椒酱'也该卖到波斯了。\"
后院,孙思邈正往新一批鬼椒种子里掺曼陀罗粉——别问,问就是\"以毒攻毒\"的医学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