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北郊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嬴傒的玻璃马车碾过结霜的山道时,车辕镶嵌的镜堡碎玻璃折射出冷冽的光。他掀开熊皮帘幕,寒气裹挟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涌入车厢,正见陈武率领死士在谷地间穿梭,铠甲肩部的玻璃鳞片在雾中明明灭灭,宛如游动的银鱼群。
“公子,镜堡攻防特训已就绪。” 陈武迎上马车,哈出的白气在玻璃面罩上凝出霜花,“按您的吩咐,仿制了函谷关的凸面玻璃阵,还备了硫磺烟幕。” 他指向远处山坳间的木质堡垒,墙体嵌着的玻璃镜在雾中反射出细碎光斑,如同撒落的星子。
嬴傒踏下车,玻璃靴底碾碎冰棱,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望着模拟城堡上交错的玻璃反光带,想起穿越前在军事博物馆见过的激光模拟系统,喉头泛起一丝苦涩 —— 没有计算机编程,只能靠物理反射构建战术迷宫。“告诉火营,” 他接过陈武递来的玻璃指挥棒,棒身刻着的蒙氏雷纹冻得发冰,“今日用真烟测试,看石英玻璃镜能否抗住高温。”
辰时三刻,特训正式开始。嬴傒立在 “匈奴大营” 的土坡上,望远镜中,死士风营呈散兵线推进,手持的玻璃盾牌在雾中划出银亮弧线。当他们踏入玻璃镜阵的瞬间,数十面凸面镜同时反射晨光,在谷地间织成刺目的光网。“放烟!” 陈武挥旗下令,硫磺与皂角粉混合的浓烟从堡内涌出,刹那间吞没了冲锋的死士。
“停!” 嬴傒猛地放下望远镜,玻璃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火营的烟幕浓度超标,风营在反光阵中完全迷失方向。” 他指向谷地中互相碰撞的死士,有人误将玻璃镜当作敌人挥剑,盾牌撞碎镜面的脆响此起彼伏。
陈武跑步上前,铠甲上的玻璃鳞片磕碰得叮当作响:“公子,这硫磺烟遇冷凝结,确实影响视线。” 他拾起一块碎裂的玻璃镜,断面沾着暗黄色的烟垢,“石英玻璃虽耐高温,但烟熏后透光率下降近三成。”
嬴傒蹲身拨开冻土,指尖触到潮湿的石英砂,想起现代实验室的通风系统。“传太学工造科来,” 他用指挥棒划出圆形轨迹,“在镜阵上方搭建玻璃烟筒,用虹吸原理导烟。再给每面石英玻璃镜加装玻璃刮片,可手动除垢。”
午后阳光穿透薄雾,太学弟子们扛着玻璃管材匆匆赶来。嬴傒亲自指导搭建排烟系统,看着石英砂与纯碱在临时熔炉中熔成金红色的液流,想起本科时烧制玻璃器皿的实验课。“温度必须保持一千五百度,” 他用玻璃测温锥探入炉腔,锥身的荧光刻度显示已达一千二百八十度,“加五钱硼砂,增强抗热震性。”
胡亥的鎏金銮驾突然出现在山道上,少年皇帝被谷地中升腾的青烟惊得勒住缰绳,龙靴差点踢翻弟子们的玻璃模具:“皇叔,这是在演哪出戏?莫不是真打起来了?” 他凑到熔炉前,鼻尖被热浪灼得通红,“这玻璃竟能烧成水?”
“陛下请看 ——” 嬴傒用铁钳夹起新铸的石英玻璃镜,浸入冷水中却未炸裂,“此乃耐热火镜,可在烟幕中视物。” 他示意陈武重启特训,死士林营背负着玻璃喷筒冲入镜阵,筒中喷出的皂角水在镜面上形成透明薄膜,竟将烟垢尽数冲刷。
特训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名死士突破 “镜堡” 防线时,嬴傒看见他面罩上凝结的水珠,忽然想起现代消防员的防护面罩。“陈武,” 他将一块带刮片的石英玻璃递过去,“给死士配备这物件,战时可刮除镜面积垢。”
暮色中的训练场,死士们围坐在玻璃篝火旁擦拭兵器,石英玻璃镜在余烬中泛着幽蓝的光。嬴傒望着他们疲惫却发亮的眼睛,想起穿越初至时在死人堆里装疯的日夜,喉头不禁发紧。“秦歌,” 他对着跳动的火苗低语,用的是穿越前的名字,“你在战术模拟系统前编写程序时,可曾想过,两千年前的战士要靠手工打磨的玻璃镜突破火网?”
陈武捧着伤药走来,玻璃药瓶在月光下如水晶般剔透:“公子,石英玻璃镜的量产需要更多硼砂。” 他指向远处太学方向,“工造科弟子说,函谷关的硼砂矿脉已探明。”
嬴傒接过药瓶,触到瓶身刻着的 “愈” 字雷纹,点了点头:“让商社用玻璃器皿换硼砂,再给工造科拨百金,研发可折叠的玻璃镜架。” 他望向夜空,琉璃珠在掌心发烫,“匈奴斥候已在河套集结,下月的实战演练,要用真家伙。”
夜风穿过谷地,吹动死士们铠甲上的玻璃鳞片,发出清越的声响,如同某种古老的战歌。嬴傒知道,这场用玻璃和智慧构筑的特训,不仅是为了提升战力,更是在为大秦锻造一把科技之剑。当石英玻璃镜在战场上反射出第一缕晨光时,那些曾嘲笑 “疯公子玩镜” 的旧贵族,终将明白 —— 天镜之下,万物皆可为兵。
远处的太学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那是工造科在赶制新的玻璃器械。嬴傒握紧琉璃珠,想起胡姬信中写的 “民心如镜,可鉴忠奸”,忽然轻笑。这郊外的特训场,何尝不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死士的忠勇,也映照着一个帝国在科技迷雾中艰难前行的轨迹。而那些闪烁的玻璃镜片,终将如天镜之光,照亮每一次冲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