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府,晨间。
再醒来时,云珈蓝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力气恢复了不少,只是头还有些昏沉。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侧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云珈蓝悄悄侧眸,便见裴嬴川正坐在榻边,一手撑着头,闭目小憩。他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倦色,显然守了许久。
日光映在他俊挺的侧脸上,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却柔和了几分。
云珈蓝心头微动,忽然起了玩心,想看看他若是发现自己醒了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她轻轻合上眼,假装仍在昏睡。
裴嬴川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眸。他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仍未醒,便伸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叹了一口气。
云珈蓝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却仍强忍着不动。
裴嬴川收回手,低声道:“怎么还不醒……”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罕见的焦躁。
云珈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心想:原来堂堂北安王也有着急的时候?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侧的床榻微微下陷——裴嬴川竟俯身凑近了她!
云珈蓝心头一跳,呼吸险些乱了。他...他要做什么?
裴嬴川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似乎在端详她的脸色。云珈蓝紧张的睫毛微颤,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装睡。
然而,下一息——
“云珈蓝。”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你再装睡,本王就亲下去了。”
云珈蓝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顿时羞恼交加:“你——!”
裴嬴川直起身,唇角微勾:“终于肯醒了?”
云珈蓝耳根发热,瞪着他:“你早就发现了?”
他轻哼一声:“你睫毛抖得筛糠似的,当本王是瞎子?”
云珈蓝一时语塞。
见自己被他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瞪着他,闷声道:\"堂堂北安王,趁人昏迷图谋不轨,传出去也不怕人说闲话。\"
裴嬴川挑眉,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闲话?北安王图谋北安王妃的不轨,居然都要有闲话了?\"
\"谁是你王妃!\"云珈蓝坐起来,像只小猫似的瞅着他,\"不过是契约夫妻,你还真拿这个当挡箭牌了。\"
裴嬴川眸色一深,忽然倾身逼近,单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低声道:\"其余的先不提,你先说说,你替本王清剿了匪患,想要本王如何赏你?\"
云珈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往后一仰,后脑勺差点磕到床柱。裴嬴川眼疾手快,另一只手迅速垫在她脑后,嗤笑一声:\"投怀送抱?\"
\"你......\"云珈蓝气结,伸手推他,\"离我远点。\"
裴嬴川纹丝不动,反而凑得更近。
他想了想云珈蓝在城墙上宛如鬼魅,凌厉肃杀的样子,又低头瞧见她现在跟个小狸奴一样的柔软模样,心情颇好:“方才装睡的时候,怎么不让我离远点?”
云珈蓝语塞,眼珠一转,忽然抬脚就踹:\"登徒子!\"
裴嬴川早有防备,长腿一压,轻松制住她不安分的动作,似笑非笑:“蓄意谋杀?\"
\"裴嬴川!\"云珈蓝又羞又恼,伸手去掐他胳膊,“你再胡闹,我就——”
\"就怎样?\"他挑眉,故意把脸凑得更近,“再晕一次?”
云珈蓝气急,忽然张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嘶——\"裴嬴川吃痛,却也不躲,任由她咬着,低笑道,\"属狗的?\"
云珈蓝松口,得意地扬起下巴:\"活该!\"
裴嬴川看着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牙尖嘴利。\"
云珈蓝拍开他的手。两人对视了几息,裴嬴川道:“本王虽于蛊不通,却也大约听过制作药人需要费心耗气,你炼了这么多,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云珈蓝闻言,摸摸自己心口。
炼制药人是逆天而行,每次使用这个蛊术,都会耗费心力,粗略算下来,还会削减寿元。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裴嬴川坐下来,蹙眉看向她:“对身体真的有影响?”
云珈蓝想搪塞过去:“还好。顶多削减一两年寿元罢了。”
裴嬴川握着她的手的指尖一颤。
他略略蹙眉,道:“顶多削减一两年寿元,云珈蓝,你自己知道自己一共有多少年活头吗?”
云珈蓝以为他在促狭捉弄自己,道:“反正比你活的久。”
北安王闻言,沉默了几息,最后扯出一个安慰她的笑容:“吾妹虽笨,其寿如龟。”
云珈蓝蓦然瞪大双眼,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时,抄起来一旁软枕,猛地往裴嬴川脸上糊去。
裴嬴川没有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周遭气流蓦地凝滞。云珈蓝心如擂鼓,猛跳了几下,却看见裴嬴川将枕头从脸上拿下来,抱在怀里,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云珈蓝气得脸颊微鼓,伸手就要去抢:“裴嬴川!你骂谁是乌龟?”
他手臂一抬,轻松把枕头举高,让她够不着,还故意慢悠悠道:“本王可没指名道姓,你自己对号入座,怪谁?”
“强词夺理!”云珈蓝扑过去,结果被他单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她挣扎了两下,发现力气悬殊,干脆抬脚去踹他的小腿。
裴嬴川闷哼一声,却仍不松手,反而俯身逼近,眸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云珈蓝,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气血两虚’的病人?”
云珈蓝被他困在床榻和他之间,呼吸微促,却仍不服输地瞪他:“病人怎么了?病人就由着你欺负吗?”
裴嬴川低笑,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轻轻一蹭,嗓音低沉:“能,但本王建议你省点力气,毕竟……”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待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
云珈蓝心头一跳,瞬间想起那些梦境,当下便慌了神:“你胡说什么!”
裴嬴川故作无辜:“本王只是想说,待会儿还要喝药,你胡思乱想什么?”
“......”云珈蓝羞恼至极,一把推开他,“劳烦兄长滚出去!”
裴嬴川顺势退开两步,却仍站在床边,抱臂看着她,唇角微扬:“这是本王的寝房,你让本王滚哪儿去?”
云珈蓝气结,干脆翻身背对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闷声道:“那我走!”
裴嬴川见她真恼了,这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被角,低声道:“好了,不闹了。”
云珈蓝不理他。
他叹了口气,语气难得软了几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被子里的人微微一动,但仍没转身。
裴嬴川沉默片刻,忽然道:“此事因我而起,你若真少了一两年寿元,本王便陪你少活一两年。”
云珈蓝猛地掀开被子,转头瞪他:“你又在磋磨我。”
裴嬴川看着她,眸色深沉:“本王从不开玩笑。”
云珈蓝怔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两人对视片刻,她先败下阵来,别过脸小声道:“......谁要你陪。”
裴嬴川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把药喝了,樱桃管够。”
云珈蓝轻哼一声,却没再反驳。
然而,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响。
两人同时一愣。
裴嬴川眼中笑意更深:\"饿了?\"
云珈蓝耳根通红,强装镇定:\"不饿。\"
裴嬴川直起身,转身朝外走去:\"本王让人备膳。\"
云珈蓝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我要吃糖醋排骨。“
裴嬴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没有。\"
\"那我要吃蜜饯樱桃。\"
\"不行。\"
\"好啊,“云珈蓝抓起枕头砸过去,”你虐待病人!“
裴嬴川轻松接住枕头,回头瞥她一眼:”军医说了,你气血两虚,只能吃清淡的。\"
云珈蓝气急败坏地躺回去,扯过被子蒙住头:“那你别回来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裴嬴川摇头失笑,大步走出房门,却对守在门外的陈述低声道:“去买樱桃,要最甜的那种,不必担心价钱。”
陈述一愣:“王爷,您不是说......\"
裴嬴川冷冷扫他一眼:”多嘴。\"
陈述立刻噤声,快步离去。
屋内,云珈蓝悄悄掀开被子一角,神色却冷了下去。
她虽不知前世剿匪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凭借青云寨那几个喽啰,并不会将裴嬴川怎么样。
而且,就算有布政使和庆王两方相携,又怎会让大庆战神落下咳血之症?
云珈蓝预感到,事情还没有完。
她起身,对窗外道:“惊蛰。”
平时一喊便应的惊蛰罕见地没有出声。
云珈蓝顿觉不妙,忙掀被下榻。
“惊蛰?”
第二道喊声还没有落下,惊蛰清脆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素日还算沉稳的惊蛰着急忙慌地往云珈蓝的寝房跑,推开门,立即跪到云珈蓝面前,道:
“公主,二公主被青云寨余孽抓了!”
昨日,他们虽杀了范闾成,活捉了李武亮,但青云寨上还留了一个四当家吴延看寨。
这个吴延,堪称青云寨智囊,为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远不如李武亮等人好对付。
云珈蓝蹙眉:“好端端的,她怎会被抓?”
惊蛰道:“不知道,林书生说,今早二公主跟他大吵了一架,出了城门,紧接着就......”
云珈蓝的眉心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