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还在跳动着微光,照亮木屋的一角,也温暖着那间几乎空无一物的小屋心脏。屋外的天空已透出晨曦,薄雾在窗棂外游荡,如梦境未醒。汤姆站在她面前,周围都是沉默。他一向沉静,此刻却沉静得出奇。
他的黑袍微敞,披散的斗篷边缘还带着晨风的凉意。那根魔杖握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旋转了片刻,终于,他低声唤出那个咒语。
“orchideous。”(兰花盛开)
魔法像轻柔的风从杖尖流淌而出,顷刻间,空气里涌动起细微的光点无数兰花仿佛自晨曦中醒来,从虚无中盛放。柔软的花瓣一朵接一朵地展开,有的飘落在地,有的落在窗棂,桌角,甚至轻柔地落在阿兰娜垂落的发间,像是天光吻在她身上。
阿兰娜怔怔地看着那些花,心跳逐渐开始加速。
以前从未有人为她施展这样的魔法。不是为了炫耀,更不是炫技,而是只为了她一个人。
汤姆静静望着她,他的眼睛比花还要深,比夜还要沉。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虚伪的情感,听过太多空洞的誓言。”
他开口,声音低而干净,像湖面浮起的一层雾。
“所以我不说爱。”
“因为爱对我而言,是陌生的,混乱的,会让我失控的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又仿佛正在用尽力气与她坦白。
“但你不一样。”
他抬起手,指尖在她肩头轻轻擦过,似乎连碰触都小心翼翼。
“你让我开始羡慕那些人。那些可以坦然去爱,去拥有,甚至是去失去的人。”
阿兰娜的眼眶微红,她没有说话,只是直直望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说话。
“你愿意回头看我,愿意握我的手,愿意等我一夜未归…这些都是我从未奢望过的。”
他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带着难以察觉的羞涩与自嘲。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害怕你不见。”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她更近了。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仿佛怕惊扰她的情绪。
“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留下。不是因为你没有地方去,而是因为我终于有了可以叫做家的地方。”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湿润而安静地滚落在唇角,却含着笑意。她从没听过他这样讲话…这种没有任何伪装,没有任何傲慢的话。
他是真的在怕,她不回应他。
阿兰娜没说话,只是踮起脚,轻轻抱住了他。
汤姆身子一僵,像是没料到她会主动。他愣了一瞬,才缓慢地伸出双臂将她牢牢圈住。他的手搁在她的背上,极轻,却又收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过了良久,她轻声说。
“那…要不要庆祝一下,男朋友?”
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这是汤姆第一次感到脸颊发烫。他的目光从她眼睛移到她唇角,再移开,又落回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你确定?”
他声音发哑,低低问。
她轻轻点头。
那一刻他仿佛终于失去全部的自持,低下头,唇贴在她的唇上…动作极轻,极慢,几乎只是蹭了一下,就慌乱地退开半寸。
她怔住。
他垂着眼,像个第一次触碰情感的少年,嘴角却弯出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又低头,吻了第二次。
这一回,比第一次更深,更稳,也更温柔。他的手轻扶着她的后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像怕她会逃开,又像怕用力会让梦醒。
唇齿交缠间,他终于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温柔,都藏进了这个初吻。
他并未天生学会如何去爱,但他愿意在她身边慢慢学会。
魔杖安静地躺在桌上,兰花依旧在飘落,落在他肩上,落在她唇边,完完整整的见证了一场迟来的心动与悄然盛放的爱意。
——————
午后的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进屋内,落在斑驳的木地板上,一切都安静得过分,仿佛时间也在此刻慢了下来。汤姆倚在窗边,指腹缓慢摩挲着旧木窗台边缘的划痕,沉默地望着远处晃动的树影。
阿兰娜靠坐在他身后的桌边,手里捧着一本厚旧的《神奇动物:详尽指南》,却始终没翻几页。她的目光不时落在窗外那个高挑,安静的身影上。心里轻轻发涩。毕竟这样的日子,终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开口。
“汤姆。”
汤姆回头,他的眼神没有惯常的锐利,而是一种沉稳的回应,仿佛在她的每一句呼唤后,他都会立刻回应,无需多言。
“我在想…”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拨弄书页边角。
“或许我该去找份工作了。”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道。
“你想离开这里?”
“不是离开。”
她抬起头,眼神坦然。
“只是…我们不能总靠你偶尔去村子带回来的食物。虽然我很喜欢这里,但现实不是童话。我应该做点什么的。”
汤姆看着她,那双曾在无数场孤独和斗争中练就冷硬的眼睛,此刻却缓缓柔和下来。他走近她,坐在她对面,指尖不着痕迹地搭上她的手背。他的声音低而沉稳,却带着一丝说不出口的自责与隐痛。
“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阿兰娜一怔。
“这间屋子,这些日子,本该如从前那般,由我为你带来安稳。可现在你却要为了现实发愁,考虑生计。”
他说得极轻,却像是将心底某个难以启齿的念头撕开了一角。他从来都是那个计划周密,掌控一切的人,即使如今放下了征服世界的执念,仍本能地渴望为自己在意的人筑起无懈可击的庇护。
“可你不能什么都一个人承担。”
阿兰娜轻声说。
“我不是什么脆弱的小女孩,我也不是你的责任。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不是依靠,是并肩。”
汤姆的眉眼动了动,那种被刺中的悸动在心底一闪而过。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轻轻握紧了她的手,像是以行动回答。
“我明白了。”
他们沉默片刻,各自陷入沉思。
阿兰娜开始认真考虑。
“我擅长的东西不多,可我精通几种古代魔文,也能炼药,如果能在对角巷或霍格莫德找到类似书店或草药铺的工作,应该可以。”
她顿了顿,又像是自嘲地笑笑。
“当然,还得想办法伪造一点身份信息…否则我连一份雇佣契约都签不了。”
汤姆低声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处理好这些。我认识一些还愿意听命的旧人,他们欠我人情。你不需要为这些头疼。”
她望着他,笑容浅淡,却真切。
“谢谢你,汤姆。但你呢?”
汤姆微微一怔。
“你说过你不再追求那些野心,那…你想做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像从前在霍格沃茨讲台上面对校长和教授时一样冷静坚定。
“我曾经以为,力量才是一切。”
他淡淡地说。
“但现在我知道,那只是通往某种选择的手段。我现在…想创造一种不被任何人左右的存在。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我们不会再被世界动摇。”
他转过头,黑眸沉静。
“我不确定我会去做什么。或许某种研究,或许建造一个隐秘的庇护所,也或许只是暂时隐姓埋名,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一段时间。”
阿兰娜看着他,不知为何,竟觉得那样的汤姆更真实了。他从不缺锋芒,但如今那份隐忍的温柔才是真正穿透了她的心。
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像是某种默契的回应。
“那我们就慢慢来吧。你做你想做的,我也会去寻找属于我的位置。但无论我们各自走到哪里,晚上都回到这里,回到我们的家。”
汤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片刻后,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把这份温度刻进骨血深处。
窗外,森林深处传来一声鸟鸣。阳光洒落,旧木屋仍旧破败,但空气里弥漫着不被察觉的未来气息。
他们不再是逃亡的影子,也不是背负宿命的幽魂。而是第一次,真正作为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为生活而认真思考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