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却无法掩盖毓秀宫内那股虚假的喜庆。贤妃萧氏,被皇帝钦定为“有喜”,每日补品不断,太医轮番诊脉,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惊扰了这位“未来皇嗣”的母亲。贤妃春风得意,脸上洋溢着做作的温柔与慈爱,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的狂喜与得意。
沈清欢每日听着玉镯中贤妃那些得意忘形的心声,唇边总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知道,贤妃的狂欢越是嚣张,最终的跌落就越是惨烈。她所布下的网,已经悄然收紧,只等贤妃踏入最后的死局。
太医院的顾太医,每日奉旨为贤妃诊脉。他每一次到来,心声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贤妃娘娘的脉象……日渐虚浮,那是药力刺激的假象。药力再强,也终究不是真正的龙凤胎。皇贵妃娘娘布局深远,贤妃娘娘怕是插翅难飞了。”*顾太医对沈清欢的敬畏,已深入骨髓。他知道,沈清欢并非要直接揭穿贤妃,而是要逼她自己露出马脚。
沈清欢送往毓秀宫的那些“补品”,也开始发挥作用。她让小允子从宫外收集的,专门用来干扰脉象、但长期服用会对身体产生微小异常的药材,被巧妙地混入了贤妃每日食用的燕窝和补汤中。这些药材不会立刻致命,却会造成贤妃身体状态的不稳定,为顾太医的“发现”提供更真实的依据。
贤妃并未察觉异样,反而认为沈清欢是在“关心”她,内心深处还对沈清欢的“愚蠢”感到嘲讽:“沈清欢还想用这些小手段来试探本宫?简直痴心妄想!那高人给的药,能模拟出最真实的喜脉,即便顾太医也分不出真假!这些补品吃了,反而让本宫面色更好,更像真有喜了!”
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它不可能完美无缺。在沈清欢的授意下,顾太医开始在每日的诊脉记录上,增添一些“细微”的异样描述。例如,今日贤妃脉象“虚浮中带燥”,明日又“滑而无力”,再过几日则“脉象虽滑,但却微涩”。这些看似寻常的词语,在医者看来,却指向了脉象的不稳定和矛盾。
皇帝萧衍在沈清欢的“细心”建议下,对贤妃的孕期状况格外关注。他甚至命人每天将贤妃的脉案呈到御书房,亲自过目。他虽然不懂医理,但看到那些矛盾的描述,心中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顾太医,贤妃的脉象为何每日都有不同?是天气转凉的缘故吗?”皇帝有一次召见顾太医,语气带着疑问。
顾太医拱手道:“回陛下,贤妃娘娘孕期尚浅,脉象不稳乃是常理。加之娘娘体质特殊,秋日易感,或也有些许影响。微臣已加大用药量,务求保贤妃娘娘与龙嗣安康。”
“陛下开始起疑了。贤妃的谎言快要包不住了。加大用药量?呵,那是皇贵妃娘娘特意让微臣下的‘药方’,会加速贤妃的脉象紊乱,让她更快地暴露。” 顾太医心声中,对沈清欢的深谋远虑感到佩服。
沈清欢则在皇帝面前适时地“担忧”道:“陛下,贤妃娘娘的脉象确实有些反复,臣妾心中不安。不如召集太医院所有医官,举行一次‘会诊’,集思广益,为贤妃娘娘与腹中龙嗣寻求最佳的安胎之策。这样一来,陛下也能彻底放心。”
皇帝采纳了她的建议。一场盛大的会诊,在毓秀宫内举行。
那日,秋阳高照,却难掩毓秀宫内凝重的气氛。太医院所有医官,包括几位不常露面的老太医,都齐聚一堂。贤妃强撑着“虚弱”的姿态,心中却在打鼓。“这沈清欢,搞这么大阵仗,是想做什么?不过也罢,本宫的脉象乃是那高人所赐,定能瞒过所有人!你们越是认真,就越能证明本宫有喜!”
太医们轮番为贤妃诊脉,每人诊完,皆面色凝重,却不发一言。他们中的一些,医术高明,早已察觉贤妃脉象的诡异,并非正常的喜脉。但皇命在身,加上贤妃的“有喜”已是皇帝钦定的事实,他们不敢轻易开口。
沈清欢坐在皇帝身侧,表面上静观其变,实际上玉镯的力量全开,将太医们的心声尽收耳底。
“脉象滑中带涩,虚浮无力……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喜脉!分明是药物催发!”
“太医院的脉案记录矛盾百出,贤妃娘娘的身体状况,与真孕截然不同!”
“贤妃娘娘脸色虽红润,但瞳孔深处却有一丝虚火……这是长期服用某种刺激性药物的表现。”
“她眼底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不像一个真正怀孕的母亲……”
沈清欢心中了然。时机,已然成熟。
她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诸位太医,诊脉已毕,可有结果了?贤妃娘娘腹中龙嗣,关系大梁社稷,还请畅所欲言,切莫有所隐瞒。”
此言一出,太医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沈清欢是在给他们“底气”,但谁也不敢做第一个“戳破真相”的人。
皇帝萧衍看出了太医们的犹豫,眉头紧锁:“怎么?都没有结果吗?还是说,贤妃的脉象,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这让贤妃的心猛地一颤。“陛下开始不耐烦了!他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不可能!那高人说过,绝对不可能!” 贤妃的自信开始动摇,不安的情绪如藤蔓般疯长。
沈清欢见状,语气更加温和,却句句诛心:“陛下,臣妾以为,太医们是有些担忧。毕竟贤妃娘娘的脉象,顾太医的脉案上,每日都有细微之处的反复,着实令人费解。究竟是娘娘身体虚弱,还是……有其他缘故?”
她看向顾太医,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压力与鼓励。
顾太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站出来的时候了。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陛下!娘娘恕罪!微臣……微臣斗胆,禀告陛下,贤妃娘娘的脉象……确实有异!”
贤妃听到此言,脸色瞬间煞白,心跳如鼓:“顾太医!他怎么敢!他想背叛本宫吗?!这个狗奴才!”
皇帝脸色一沉:“有何异?说清楚!”
“回禀陛下,娘娘的脉象……似喜非喜,乃是药力催发之相!”顾太医豁出去了,他知道此刻沈清欢是他的靠山,而且真相不可能永远被掩盖。他颤抖着手,从袖中取出一沓脉案记录:“陛下请看!娘娘每日的脉象,皆有矛盾之处,或滑而无力,或涩而虚浮。真正的喜脉,是平稳而有力的,绝不会如此反复无常!”
其他几位老太医也见势不妙,纷纷跪下附和:“顾太医所言极是!微臣等早有察觉,只是……只是不敢直言!”
贤妃如同被雷劈中,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那高人骗我!该死的!这些太医,这些狗奴才!他们怎么敢!” 她的心声充满了惊恐与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拆穿的绝望。
皇帝萧衍猛地起身,脸色铁青,眼底燃起滔天怒火。他一把夺过脉案,虽然看不懂,但听到众太医一致的证词,以及顾太医斩钉截铁的话语,他如何还不明白?
“贤妃!”皇帝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冰冷与失望,“你给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贤妃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有喜了!臣妾日日孕吐,身体不适,都是真的!陛下,您相信臣妾啊!”
“不!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完了!求求你,陛下,相信我!都是沈清欢害我!她嫉妒我!她要害死我!” 贤妃的心声歇斯底里,极力狡辩,却更加暴露了她的心虚。
沈清欢捕捉到她的心声,适时地补刀:“贤妃娘娘,你说是臣妾害你?可臣妾自知娘娘孕期不易,每日都亲自叮嘱太医院,为娘娘调制最好的安胎药。甚至为了娘娘,臣妾还专门让内务府为您采买了不少滋补品,确保娘娘与龙嗣安康。若这都是害你,那臣妾又该如何做,才能不算害你?”
她的话,看似无辜,实则字字敲打在贤妃心口,让贤妃的谎言更加站不住脚。
皇帝的怒火已达顶点。他看向贤妃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憎恨。欺君罔上,假孕欺骗龙嗣,这在皇家是何等大罪!这不仅仅是欺骗他一个人的感情,更是对大梁皇室血脉的亵渎!
“来人!将贤妃宫中所有物品,彻查一遍!将贤妃立刻打入冷宫!无诏不得出!”皇帝怒吼一声,声音响彻毓秀宫。
贤妃听到“冷宫”二字,身体猛地一震,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曾是陛下宠妃,与皇后平起平坐,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她不甘!
“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臣妾没有欺骗您!都是沈清欢!是她陷害臣妾!是她!她嫉妒臣妾有皇嗣,她才……”
贤妃语无伦次,她想要把所有责任推到沈清欢身上,甚至想把背后那位“高人”也供出来,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就被皇帝的侍卫堵住了嘴,粗暴地拖了出去。
在被侍卫拖走的那一刻,贤妃的目光怨毒地锁定沈清欢,她的心声如同被撕裂般,充满了极致的恨意与诅咒:
“沈清欢!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本宫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得安宁!你以为你赢了吗?那高人不会放过你!他会为你父亲的死,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本宫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还有!那个符文!那个古老的符文!他一定会找到你的!他会把你的一切都毁灭掉!”
沈清欢的心神猛地一震,贤妃最后心声中,那咒怨中一闪而过的模糊符文,让她感到一丝异样。这符文并非皇家所有,也非她所知的任何江湖门派的标识,它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气息,与她父亲案件中模糊的线索似乎有所关联。
贤妃的惨叫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宫门关闭的声音彻底隔绝。毓秀宫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皇帝愤怒的喘息声,和众太医瑟瑟发抖的跪伏声。
皇帝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看向沈清欢,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敬畏和依赖,又多了一丝审视与探究。他知道,贤妃的假孕绝非偶然,沈清欢在其中必定扮演了关键角色。但她做得天衣无缝,表面上是“细心”与“担忧”,实则步步为营,滴水不漏地将贤妃送入了深渊。
“皇贵妃……”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做得很好。”
沈清欢跪下,声音恭敬而得体:“臣妾只是尽力为陛下分忧。陛下为大梁社稷操劳,子嗣乃国之根本,臣妾岂敢有丝毫懈怠?贤妃娘娘……哎,她毕竟是陛下的妃嫔,臣妾心中亦是难过。只盼她能在冷宫中,好好反省吧。”
她这番话,彻底打消了皇帝最后一丝疑虑。在皇帝眼中,沈清欢是为他鞠躬尽瘁,甚至不惜背负“陷害”的骂名,也要维护皇室血脉的忠臣。他看沈清欢的眼神,愈发满意与信任。
贤妃的倒台,宣告着又一股后宫势力的彻底溃败。沈清欢以雷霆手段,再次巩固了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也再次向所有人展现了她的智慧与手腕。然而,贤妃最后心声中闪现的那个模糊符文,以及她提及的“高人”和“为父报仇”的诅咒,却像一根刺,扎在了沈清欢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