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铃儿骇了一跳,立即侧身避开,并向岳丘林抱拳道:“岳将军言重了,民女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密信之事,民女实在是有愧常安先生。”
接着,萧铃儿将如何得到密信,又是如何被唐桂生骗取信任从而丢失了半幅密信之事,对岳丘林简单讲述了一遍。
“云奇至今生死未卜,与我同行的齐少宣也被奸人所害,身负重伤——”想到还在外室的齐少宣,萧铃儿忙道:“拜托将军快救救齐少宣!”
“莫急,莫急。”岳丘林道:“我早已唤军医官为齐少宣治疗了,还有那两位在城墙下晕倒的老人,此刻,应该也已被安全送回了家。至于云奇,乃我河西卫校尉,斥候营营率,他在两个多月之前奉朝廷之命护送朝廷使臣出边西境,却未曾想竟牵扯进如此重大的事件中。萧姑娘放心,岳某之后定当全力去搜救云奇。”
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的萧铃儿,对岳丘林再施一礼,极为恳切道:“将军,密信丢失,兹事体大,若能尽快将之寻回,民女但凭将军差遣。”
“此事并非你之过错。”褪去了冷冽之势的岳丘林,对着萧铃儿多了份长辈般的关怀,他安慰萧铃儿道:“只怪西突暗探过于狡猾,换了本将,也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况且,你还因此事牵累差点丧命于钧城外,岳某实在是铭感五内。密信之事你莫要再过问,交予岳某处理就好。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先去好好休息。来人,”岳丘林唤来门口的一名亲兵,命令他道:“你即刻去通令全军,原河西卫百夫长唐桂生,实乃西突暗探,为掩其罪行污蔑良家百姓,实属罪不容诛、死有余辜!特此晓谕全军,以此为戒,他日若行抓捕暗探之事,应慎之又慎,以免误伤良家,坏了民心。”
“谨遵将令。”亲兵领命退下。
“岳鹏,你带萧姑娘去觜园休息,一定要好生照应着。”
岳丘林一声令下,一直守在门口的另一个小个子亲兵马上进来向他行礼道:“遵命。”
盛情难却,被“平反昭雪”的萧铃儿心情大好,便遵从了岳丘林的安排。
萧铃儿走后不久,岳丘林的侍卫长霍邈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将军府的旁厅。
“怎么样了?”见到霍邈,岳丘林问道。
“回将军,”霍邈对岳丘林行礼道:“唐桂生的所有物品均已被清查,暂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与其交好的全部十二人也已被暂时拘禁,到目前为止还未查到可疑之处。”
看来,唐桂生已经将密信转移了。
少顷的蹙眉凝思后,岳丘林命令霍邈道:“把唐桂生烧了吧,挫骨扬灰,就在那十二个人的面前。”
“遵令。”霍邈肃容道:“属下现在就去办。”
“萧姑娘应当很累了吧?”岳鹏是个热心肠,边走边主动跟萧铃儿聊天,“觜园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小的叫岳鹏,你叫我小鹏就好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做。”
“小鹏,你知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受了箭伤的同伴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
不亲眼看一看到齐少宣的情况,萧铃儿始终不安。
“知道,他在‘参园’,还是我安排的呢。”岳鹏宽慰萧铃儿道:“萧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将军已经派了军中最好的两位老医官去帮他治疗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刀箭伤,你的同伴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鹏,你还是现在带我去参园吧。”如果今晚不能亲眼确定齐少宣无恙,估计连觉,萧铃儿也睡不好了。
“好吧,那萧姑娘你这边走。”岳鹏随即指着与觜园相反的方向,走在前边为萧铃儿带路。
看着身材瘦小的岳鹏,萧铃儿忍不住打趣他道:“小鹏啊,你有十二岁吗?岳将军怎么会有你这么小的亲兵?”
“年底我就满十四了。”岳鹏自豪地挺直了胸脯提高了嗓门道:“我不仅是我们将军的亲兵,还是他收养的义子。”
一队巡逻的官兵走过,站在了两人前面的不远处,领头之人正是城楼下迎接萧铃儿的那名亲卫。
“口令。”
岳鹏站定,规规矩矩回道:“皓月微残。”
“是小鹏啊。”走近了,那名亲卫笑着问岳鹏道:“这么晚了,瞎跑什么?”
“我可没瞎跑。”岳鹏指着萧铃儿,说道:“这位是将军的贵客,我现在要带她去参园。”
那亲卫微笑着上下打量了萧铃儿一番,便放二人离开了。
擦肩而过后,萧铃儿和岳鹏隐隐听到了已经走远的亲卫们议论她的话。
“唐桂生就是这姑娘给干掉的?看着不像啊?就她那小身子板,能把恁壮实的老唐给一脚踹死?”
“我亲眼看到的,那还能有假?哎,刚刚我可是听说了,唐桂生才是真正的西突暗探,你们有谁看出来了?”
“老唐是西突暗探?我的天,他杀起西突人那个狠劲,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大新人还厉害。他居然会是西突暗探?简直不可思议。”
“知道啥叫‘投名状’不?不杀几个自己人,咋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都别说了。专心巡夜!”
一声厉喝后,几名亲卫全都闭上了嘴。
走过了两条长廊穿过三个拱门后,岳鹏指着前面两株数丈高的青松旁的一进院子道:“萧姑娘,参园到了。”
参园正房的门微掩着,从里面透出淡淡的药香。
推开门,只见外间的木榻上两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医官四仰八叉睡得正熟,此起彼伏的鼾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而内室之中齐少宣却睡得很是不安稳。
萧铃儿强忍住拿什么东西把两个老医官的嘴巴堵上的冲动,快步走到齐少宣的身旁,并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果然稳定了许多,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望着齐少宣睡梦中还纠结在一起的眉头,萧铃儿忍不住伸出手试图帮他展平。
“铃儿,快逃!”齐少宣突然一把抓住萧铃儿的右手,无意识地喊道:“快逃!”
“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萧铃儿用左手轻拍齐少宣的手臂,柔声道:“都没事了。”
忽然,齐少宣睁开双眼,看到床前的萧铃儿,愣了好一会,方才轻唤出声,“铃儿?”
“是,”萧铃儿道:“我是萧铃儿。”
“吁——”呼出了一大口浊气后,齐少宣顿时放松下来,旋即放开了萧铃儿的右手。
“见到岳将军了?”齐少宣问道。
“嗯,见到了。”萧铃儿道:“他是个好将军,也是个好人。”
“快去休息吧。”看着萧铃儿疲惫的神情和沾着血渍的衣衫,齐少宣催促她道:“你都看到了,我已经没事了。”
“好,”萧铃儿柔声笑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目送萧铃儿逐渐远去,齐少宣的眼中完全没有了惯常的冷清, 双眸尽是柔和的光彩,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