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马车内尚能避些风寒,而他却需在外驾车,一路上饱受冷冽之苦。
\"嗯。”
赵言搓了搓被冻僵的手脚,挥动鞭子驱使马车缓缓驶向坡下的酒馆。
...
下山后抵达坡前,赵言将马车停在酒馆门口,正准备将缰绳系到柱子上,目光不经意扫过一侧,顿时呆住。
原来酒馆旁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柳树,需四五人方能合抱。
正值隆冬,柳叶早已飘尽,仅剩几根枯枝。
这本不足为奇,可柳树根部积雪上那一片湿漉漉、黏糊糊的暗红色印记,却让他心头一沉。
...
...
赵言正欲靠近查看,这时,酒馆的布帘被人从内拉开,一位体格壮实的妇人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食物走出。
看到门前停着的马车,以及站在一旁的赵言与李师师后,妇人脸上浮现喜悦。
“两位客官,请进。”
“掌柜的,这柳树下的血迹怎么回事?”
赵言随意问起。
“这个……”
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
“那是今早宰杀的一头黄牛,血迹留在树下,所以还有些没擦干净。”
“今早杀的牛,现在血迹怎么还是湿的?这寒冬腊月,连冰都没冻住?”
“这……唉,是我记错了,今早宰的是只肥羊,这牛是刚被杀的,是我丈夫做的,我一直在屋里,所以搞混了。”
“是吗?”
赵言的目光扫过妇人手中的木盆,
“这盆边有血色,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这些是宰杀黄牛时的内脏,都是不能吃的下脚料,我不愿弄脏客人的视线,这就拿下去。”
说着,
妇人急匆匆抱起木盆回了店里。
“大郎,这妇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这家店恐怕有诈。”
李师师靠近赵言低声说道。
“要不我们赶紧离开吧。”
“现在走已经晚了。”
赵言示意她看四周,
李师师抬头一看,才发现四周其他茅屋中,隐隐可见有人向他们投来窥探的目光。
李师师本就胆小,这是她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精致的小脸立刻变得惨白。
“别怕,有我在。”
赵言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李师师这才稍觉安心。
这时,
刚才那个体型魁梧的妇人再次走出,
只见她头戴钗环,虽穿得厚实,胸口却故意敞开,
似全然不顾寒冷,只为卖弄风情。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店备有上好的酒菜,还有香气四溢的大肉馒头。
两位填饱肚子后,也好赶路。”
妇人热情迎接,眼角含笑地打量着赵言和李师师。
李师师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躲在赵言身后。
妇人见状,笑着调侃:“这位小哥脸皮倒是薄呢,我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又不会真的吃人,何必害怕?”
赵言腹诽一句,从马车取下朴刀,一边拉李师师入内,一边解释:“我这朋友初次出门,胆子小,还望掌柜莫怪。”
“您说笑了,开店的怎会责怪客人?”
妇人引他们到桌边坐下,问:“二位要点什么?”
“来点好酒好肉,再包几个肉馒头带走。”
赵言吩咐完毕,妇人应声去后厨安排,随后从柜台取酒坛温酒,待酒香弥漫,确认温热适中,才给二人倒上一碗,“二位莫嫌弃,这是村里自酿的土酒,虽不清冽,但味道不输城里。”
酒倒完后,妇人转身去内室取食物。
趁着这个空隙,赵言迅速将碗中的酒全数倒在地上,一旁的李师师心领神会,跟着做了同样的事。
接着,赵言擦了擦嘴,做出喝得尽兴的样子。
李师师明白了他的意图,虽有些紧张,但仍配合着他演戏。
两人一边假装饮酒,一边高声谈笑。
妇人从内室端着一盘肉出来,放在桌上时,发现两人的酒碗均已空,心中欢喜。
她刚拿起酒壶准备再次斟酒,赵言手中的酒碗忽然掉落,摔得粉碎。
他摇晃着身子,随后趴在桌上,似已醉倒。
李师师也模仿他的动作,伏在桌上装作昏迷。
“倒也!倒也!”
妇人见状鼓掌叫好,“都给我起来,该干活了!”
随着她的呼喊,几个男子从酒店内室走出。
这些伙计正要上前,门口帘子被掀开,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踏入店内。
他头戴青纱凹面巾,腰束缠袋,面容方正,胡须稀疏。
“娘子,我看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莫非就是这对冤家?”
男子问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妇人骄傲地说,“本以为腊月天冷,不会有生意上门,没想到早晨起就接连来了几位贵客。”
“哦?还有别的客人吗?”
“最先来的两位商人已被处理,肉被用来做成了水煮肉和肉馒头。”
妇人答道。
深夜,十字坡的气氛愈发紧张。
一个中年男子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不是说不招惹出家人吗?”
他低声责备。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女人冷笑着回道,“你觉得和尚道士有些能耐,害怕吃亏。”
“我可不怕!那两个和尚就在里面,把他们宰了,他们的钱财就是我的。”
她恶狠狠地说,“而且那两个和尚带着不少金银呢!”
“真的?”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不再劝阻,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娘子,为夫可不是胆小鬼。”
“我只是不想找麻烦,这些出家人身无长物,就算我们下了药,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他解释道,“放他们走,还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的名声,以后有难时也能有人帮衬。”
“少啰嗦!”
女人瞪了他一眼,“你今天剖不剖这两个和尚?若你不动手,我来!”
“剖!为什么不剖?谁会跟金银过不去?”
男子大笑着命令伙计将赵言和李师师抬进内室。
然而,当两个大汉刚靠近桌子时,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两人瞬间倒地,脑袋咕噜噜滚到男子和女人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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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中年男子与妇人凝视着那颗被斩下的头颅,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脸上写满恐惧。
旁边几名伙计亦是吓得连连后退。
尽管他们以屠宰活人为业,但惯常手段是将人迷晕后再进行操作,从未亲眼见过这般干脆利落、宛如切菜般的刀法。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向坐在桌边、手持带血朴刀的赵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这对夫妻。
意识到今日遇到了棘手人物,中年男子心中顿时一紧,急忙躬身施礼,高声说道:“这位壮士且莫动怒,小人有话要说。”
“哼,你们劫掠财物、 ** 无辜,证据确凿,难道还能狡辩不成?”
赵言冷笑着回应。
“壮士明鉴,我夫妇虽经营黑店,却并非无差别 ** 。
我们从不伤害三种人:云游僧道、风尘女子以及流放罪犯,这些多为可怜人,我们也有所顾忌啊。”
中年男子连忙解释道。
“哦?照你这么说,我还该赞赏你们一番?”
赵言拍了拍手掌,面露嘲讽。
“哪敢当此赞誉,不过我们夫妇在江湖上也有些微薄名声。”
见赵言并未被说服,中年男子立即转换语气,“各地绿林好汉想必对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的名号略有耳闻吧!”
“今日确是我夫妇理亏,但你已击杀两名手下,此事就此罢休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
赵言突然爆喝一声。
东京城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大树十字坡,客人们都不敢经过。
肥者被制成馒头馅,瘦者则用来填河。”
赵言听到后愤然说道:“张青、孙二娘,你们这对夫妇真是胆大包天!”
随即,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手中紧握朴刀,“你们竟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为了钱财不惜 ** ,甚至糟蹋死者 ** ,这世间怎容得你们这般作恶?”
孙二娘见赵言一脸杀意,明白今日冲突已不可避免,于是同样怒目圆睁,咆哮道:“你这 ** 之徒,我家男人对你以礼相待,你却恩将仇报,反要教训我们!既然这样,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我的店里这么多兄弟,还怕收拾不了你们两个鼠辈?”
她威胁道:“待会儿我会将你们开膛破肚,把肉割下来,一个做成黄牛肉出售,另一个做成水牛肉,到时候在阴间,看你们如何后悔!”
话音未落,孙二娘果然凶狠异常,一把夺过旁边侍从的钢刀,直向赵言劈去。
张青也在一旁指挥其他伙计,舞动武器围攻过来。
他们原计划由悍妇孙二娘吸引注意力,其他人从旁夹击,定能拿下这两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孙二娘冲到赵言面前时,只听见“叮”
的一声响,她的钢刀就被赵言手中的朴刀击飞。
紧接着,赵言一脚踢翻孙二娘,还没等张青组织反击,他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她和她手下的两名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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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张青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赵言正以为他要为妻子复仇之际,却见他猛然转身,朝着门口奔去。
“还想逃?”
赵言冷笑一声,用朴刀挑起地上的钢刀,待其飞至半空,抬脚猛踢刀柄,锋利的钢刀直射而出,目标正是门口。
此时张青几乎已冲出屋外,但那飞刀却后来居上,精准地刺入他的后背。
还未挣扎几下,张青便重重倒地,气息全无。
目睹这对夫妇顷刻间命丧赵言之手,店内的伙计虽人数众多,却早已丧失反抗之意,惊恐之下,四散奔逃。
这些伙计追随张青夫妇多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其罪孽并不亚于主人。
若任由他们逃脱,恐怕又会伤害无数良民。
赵言果断出手,将这些恶徒尽数击杀。
料理完十字坡的这些败类,赵言返回店内,发现李师师仍坐在原处,神色恍惚。
“受惊了?”
赵言伸手扶住她,柔声询问。
“……不曾。”
李师师微微摇头,脸色略显苍白,“只是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狠辣之人,竟能做出……”
话未说完,她已掩面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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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为调整后的内容,保持了原意的同时进行了适当修改。
李师师的目光掠过桌上的肉食与旁边的肉馒头,脑海中浮现出它们的真实来源,顿时觉得难以承受。
她迅速偏过头去,一阵阵轻微的呕吐感随之袭来。
赵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稍有缓解之后,让她留在大厅等候,自己则拿起朴刀走向里间。
先前假装昏迷时,他听见孙二娘对张青提及,此前有两个和尚被她用药迷倒,刚刚清洗完毕,正等着被剖解。
这番话让赵言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原本的故事中,鲁智深也曾在此十字坡遭遇不测。
事情不会如此巧合吧?
赵言进入里间,很快在厨房旁发现了一扇暗门。
推门而入,这里是一间无窗的暗房,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的灯油微弱照亮。
借助昏黄的光芒,他看到地上遍布装满血肉的木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恶臭与浓重的血腥味。
一侧梁上挂着十余颗狰狞的人头,血肉模糊,已难以辨认性别。
下方的土墙上,则贴满了展开的皮张,仿佛壁纸般铺展。
继续前行,只见屋角堆满了剔除血肉的白骨,散乱不堪。
“呕……”
目睹这一切,赵言感到胃部剧烈翻涌,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干呕起来。
幸好赶路途中没吃太多东西,吐出几口酸水后稍有好转。
尽管内心抗拒继续留在这个人间炼狱,但想到还有两名和尚的身份尚未查明,他只得强忍不适,向前迈进一步,终于在旁边的木板上发现了两名赤身 ** 的大汉。
其中一人……
光头浓须,面庞饱满,鼻梁挺直,口阔耳大,身长八尺,体魄雄健,胸前背后刺满繁复花纹,此人正是鲁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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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事常有巧合。
赵言本欲寻访鲁提辖,正愁无从入手时,竟在此地十字坡与之相遇!
“兄长!智深大师!”
赵言用力摇晃鲁智深肩头,然而,鲁智深似被下了某种 ** ,无论赵言如何推搡,皆无反应。
无奈之下,赵言环顾四周,发现一只盛 ** 水的木桶,想必是这匪徒所用以清洗血迹之物。
他提起木桶,将水尽数泼向鲁智深。
正值隆冬时节,室内寒气逼人,再经此冷水一冲,鲁智深猛然惊醒。
“好冷!这是何处?莫非地狱?为何满目尽是血腥?”
清醒之后,鲁智深环视四周,才忆起自己中计遭擒,恐已陷入屠戮之地,稍迟便要成为肉馅。
愤怒填膺,他从剥人凳上腾空而起,未待赵言开口,便……
赵言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朝他奔袭而去。
“好一个狂妄之徒!竟敢暗算于我!”
眼见鲁智深庞大的拳头逼近眼前,赵言想解释已无可能。
但他有意试探自身实力,于是摆开架势,双臂护住面门,硬接了这一拳!
果然不愧是三拳镇关西的鲁提辖,这一击气势磅礴。
赵言虽早有防备,双臂仍感麻木,身体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好小子,还有两下子!再接我一拳!”
鲁智深再度挥拳攻来,赵言岂会让他继续,也模仿他的动作,攥紧拳头直击对方面门!
“砰!”
鲁智深挥手格挡住赵言的攻击,但庞大的身躯连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你这家伙力气不小,竟然比我还要强!”
鲁智深怒喝一声,瞥见旁边架子上有把剔骨尖刀,随手抓起,又欲再战。
赵言此时已确认自己的力量远胜鲁智深,心中暗喜。
他深知两人是旧友,若真动武,恐怕会伤了和气,于是急忙高声喊道:
“兄长,是我,赵言!”
“胡说!我的赵兄弟可比你显得更年轻俊朗!”
鲁智深虽不信,却停下了攻势,疑惑地审视赵言。
“兄长,我遭官府追捕,不得不稍作乔装。”
赵言一边说,一边扯掉脸上伪装的胡须,鲁智深靠近细看,发现此人肤色偏黑,但面容无疑就是赵言!
“赵兄弟,你怎么在此?”
鲁智深面上浮现出惊喜之情。
赵言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后,又疑惑地问:
“兄长不是在青州吗?我本想先去梁山找林教头,再转道青州寻你。”
鲁智深笑言:“我本在青州游历,想找处栖身之地,却不料在官府见到通缉你的告示,这才得知你闯下大事。”
“我便打算回东京,若你被抓,我也好劫狱救你。”
说到这里,鲁智深面露尴尬,“没想到栽在那十字坡,若非你相救,我现在恐怕已被制成肉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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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不必自责,那黑店在十字坡经营已久,许多豪杰都曾受害,兄长一时疏忽也是常事。”
赵言安慰鲁智深,心中亦感慨万千。
这位**实乃水浒中少见的真英雄,仅因东京一遇,得知赵言刺杀赵佶遭通缉后,便愿冒险相助,全无顾虑。
这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心!
二人正交谈间,赵言忽然听见门外李师师的呼喊声,不愿让她看到暗室内的情景,便匆匆离开,对鲁智深说明后便出了暗室。
“大郎,为何在里面这么久?”
李师师站在暗室门口问道。
赵言好奇地朝里探看,却被他一把拉至一侧。
\"我在此遇到旧识,就是我们原计划前往青州寻访的智深大师。”
赵言低声道。
\"大郎与这位大师确实缘分匪浅。
若非入此地,智深大师怕已遭不幸。”
李师师回忆起孙二娘与张青的对话,不由感叹。
二人守在暗室门外,不多时,鲁智深披衣持杖而出,身后跟着一名头陀。
那头陀戴箍头铁界尺,穿皂直缀,腰悬 ** 雪花镔铁戒刀,胸前挂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念珠。
赵言心中感慨万千,本以为未来行者武松拾取的就是这头陀的装备,如今头陀得救,也盼武二郎能改写悲苦宿命。
……
头陀随鲁智深走出,见赵言便深深作揖:\"多谢施主救命之恩,若无施主,贫僧恐已成俎上鱼肉!\"
\"大师不必客气,在下也是偶然相遇罢了。”
赵言连忙扶起头陀。
鲁智深随后介绍:\"广惠大师,这就是我此次赴东京营救的赵言赵大郎。”
李师师听闻,眉间微皱。
赵言现为赵佶严令通缉的要犯,鲁智深知其身份尚可理解,但这头陀初次见面便揭其身份,实在令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