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寨主这样做自有深意,”
闻焕章笑着解释,“这次我们击败的是东京来的官军,官家和朝廷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想挽回颜面。”
鲁智深立刻兴奋起来:“那他们还会派兵来围剿,这次他们下山作战,却让我留守,下次官军再来,就该林教头留守,我下山厮杀!”
“如今已到九月,很快就要入冬了,”
闻焕章笑着说,“官军今年恐怕是来不了了。
下次进剿梁山的时间,大概会在明年春天。”
“经历此番教训,下回若再来官军,恐怕数量更多。”
“正因如此,寨主打算用石材与砖块修建西镇。”
“此次依靠火攻击退官兵,”
“下次未必能有这般良机。”
“十有**需打几场硬仗,再以木头建镇,难以为继。”
“再说,寒冬将至,”
“石砌房屋总归更耐寒些。”
“不然寒冬一到,”
“外来商贾岂不十有**尽散。”
“如今距入冬不过一两个月,”
鲁智深疑惑问,
“赶在入冬前把镇子建起来可行?”
“有寨主研制的烧纸砖,”
闻焕章自信答道,
“还有粘合用的水泥,”
“加上这次俘获的一万多名官兵,”
“别说两个月,一个月足矣。”
“竟如此迅速?”
鲁智深惊诧,
“记得在延安府时,”
“修缮城墙都费不少时日。”
“工期短是因为新镇规模不大,”
闻焕章解释,
“比之前的木屋镇大不了太多。”
“啊?这般狭小?”
鲁智深担忧,
“镇子太小,储物有限,”
“若被围困,岂非……”
“不必忧虑,虽镇子小,”
闻焕章说道,
“按我们的规划,”
“新建镇子依水而建,”
“其余三面皆设围墙,”
“只要官军无足够水军,”
“无法完全封锁水泊,”
“我们便可借水面支援小镇。”
“原来如此,”
鲁智深频频点头,
两人继续讨论新镇建设,
忽想起先前见到的宋江,
不禁说道,
“那及时雨实在惹人厌烦。”
“我们已击溃官军,”
“对方再无推脱的理由。”
“是否趁势逼他下山?”
“这……”
闻焕章略作思量,
最终还是轻摇其头,
“无论如何,宋江此次是以援军之名而来。”
“若我们刚取胜便将其驱逐,”
“外人看来,必会认为梁山无情。”
“还是再稍等片刻吧,”
“待明日庆祝胜利后,咱们离开也无妨。”
……
与此同时,
宋江与花荣正与梁山群雄交谈,
听闻呼延灼与张清两位官军将领,
并非被梁山擒获,而是逃脱的消息。
此消息令宋江心中起伏不定。
他非愚钝之人,
在梁山逗留期间,
已然察觉,
梁山众头领虽表面客气,
实则对己多有厌弃。
即便自己素来受江湖豪杰敬重,
为何到梁山却遭遇这般境遇?
眼看此次结交群雄、
为日后掌控梁山铺路的计划或成泡影,
宋江满心不甘。
然而,此刻呼延灼与张清的消息,
又让宋江心生别念。
从梁山头领口中,
宋江得知了全盘战况:
尽管此次梁山得胜,
但亦不过是因巧设妙计。
并不能证明呼延灼无能,
他麾下的铁甲连环马虽被克制,
可若换了其他地方,
仍能所向披靡!
若能说服呼延灼前往清风山,
重新训练一支连环马军,
即便不能对抗梁山,
1859年
清风山的实力虽不及山东其他绿林势力,却已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
若清风山能效仿梁山,成功击溃前来围剿的官兵,便有了与朝廷谈判的资本,招安之事亦非遥不可及。
想到此,宋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花荣表明了下山寻找呼延灼与张清,邀其入伙的计划。
“此刻下山?”
花荣惊讶道,“公明兄此时离去似乎不太妥当。
梁山虽已大捷,但赵寨主尚未归来,我们贸然离开恐显失礼。”
宋江点头认同:“那依你看,我先行下山,你留下等候赵寨主,待其回山后再行告别如何?”
“可我留在这里……”
花荣皱眉道,“正好花家妹子也在山上,如此岂不更方便陪你?”
宋江笑道:“如此也好,你既能陪伴妹妹,又能稍作休整。”
花荣犹豫片刻后答应,随即追问:“公明兄为何突然如此迫切要离山?”
宋江坦诚相告,称欲说服呼延灼与张清加入清风山。
“呼延灼出身名门,怎会甘愿落草?”
花荣疑惑。
宋江自信一笑:“呼延灼虽出身显赫,却被蔡京等人派来剿灭梁山,结果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以蔡京之辈的手段,怎会轻易放过他?只要呼延灼不是糊涂人……”
“眼下,呼延灼断然不敢回东京,”
宋江分析道,
“他得救于东昌府守将张清,而今梁山已派出骑兵四处搜捕二人,无论藏于何处荒野,多半难逃追捕。”
“因此,我想那家伙定是前往了附近的郓城县。”
“可大哥,您如今也是朝廷通缉之人,”
花荣再次劝阻,
“若被发现,岂非也会被抓?不如让我同行。”
“无妨,”
宋江展颜一笑,
“昔日我在城中散财助人,不少受惠者至今念恩。”
“有他们相助,郓城之中,我当能进退自如。”
花荣见无法说服宋江,只得点头。
随后二人返回聚义厅,求见军师闻焕章。
此时,闻焕章正为小镇重建事务忙碌,忽闻卫士禀告宋江求见,虽性情温和却也稍显不悦。
“让他进来吧。”
闻焕章勉强答应,命卫士引宋江与花荣入内。
“宋押司,你还有何事?”
闻焕章强压不耐,冷冷问道,
“我尚有许多事务待处理。”
“闻军师,”
宋江察觉闻焕章不悦,忙行礼,
“今日前来,实为辞行。”
“辞行?”
闻焕章微愣,
“宋押司,梁山刚胜,你为何急于离去?即便要走,也该等赵寨主归来一同庆祝。”
“军师,此乃无奈之举,”
宋江说到这里,眼中泛红,
……
声音颤抖着说道,“清风山传来书信,家父病重,我不得不赶回。”
“梁山的庆功宴我已考虑过,”
他继续道,“恰好花荣贤弟的妹妹也在梁山,不如让花荣贤弟代我留在这里,也好让他们兄妹相聚。”
身旁的花荣,显然没料到宋江竟用“老父病重”
这样看似正当的理由辞行。
他深知此时天下皆以孝道为先,即便平时稍有对父母不敬之语,也会被视为不孝。
而宋江素来被称为“孝义黑三郎”
,“孝”
字在他身上向来是首位,如今却做出如此违背孝道之事,这怎能不让花荣失望?
另一边的闻焕章听罢宋江的话,脸色愈发古怪,“宋押司,你真的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了吗?”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怀疑,宋江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
及时雨猛然想起,梁山四周环水,若无梁山允许,外人根本无法上山送信。
更何况这几日,因官军围剿,他和花荣已被梁山软禁在小院内。
“这……”
宋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急速思索如何圆谎,却未想到闻焕章已开口说道:“令尊有疾,梁山自当放行。
宋押司若着急,我现在便安排人送你下山。”
“啊?”
宋江愣住,这才明白,原来梁山早就不耐烦,巴不得他离开!
既然宋江执意要走,闻焕章自然应允,立刻派人将他送往金沙滩。
那里已有船只等候。
“哈哈,看来梁山早盼着我离开呢!”
宋公明一脸愤懑,“我们可是来帮忙的啊!”
“这梁山太忘恩负义了!”
身旁的小李广花荣默默摇头。
他们此行梁山并未助上什么忙,又何来恩情?至于说负义更是无稽之谈,分明是宋江自己想走,梁山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尽管心中腹诽,花荣终究按捺住性子,没有点破,“公明兄,一路保重。”
“贤弟不必担心,我心里清楚。”
宋江笑着摆摆手,随即跃上小船,随十多个清风山的喽啰一同被送到水泊岸边。
刚上岸,待梁山船只驶离,宋江即刻唤过两名喽啰,嘱咐他们回清风山,将一封书信交给吴用。
两人离开后,及时雨带着剩余的人直奔郓城县。
此时郓城县内,正如宋江所料,因梁山四处追捕,张清和呼延灼被迫藏身于一客店内。
呼延灼本想拜访知县,却被张清拦下。”
呼延将军不了解山东的情况,”
张清苦笑道,“各州府都惧梁山如虎。
听说原先的郓城县令为了躲避梁山,特地到东京行贿换官职。
郓城紧邻梁山水泊,那知县对梁山更是胆寒。
我在东昌府时就听闻……”
“郓城县令的管辖范围,不过郓城一地。”
“超出此界,周围百姓已然不再听从官府号令。”
说到这里,没羽箭面露无奈,叹道:
“朝廷派军围剿梁山,又败了……”
“我们若此时去见那郓城县令,即便他不将我们献给梁山,城中富户恐怕也会逼迫县令,将我们交出。”
“想不到山东今日竟成这般模样,百姓如此无法无天。”
呼延灼愤然说道。
张清听了,忍不住答道:
“这并非百姓之过。”
“非百姓之过,难道是官府之过?”
呼延灼语气中带着不满。
张清沉默片刻后,终于直言:
“呼延将军,您不知这两年山东百姓过的是何种生活。”
随即,张清详细讲述了蔡京等人在山东推行的各项苛政:
“打着青苗法的旗号,各州官吏勾结地方豪强,侵占贫苦百姓土地,众多百姓沦为佃农。
另有不甘者投奔绿林,梁山壮大亦与官府脱不了干系。”
“半年前河北遭遇水灾,朝廷未予赈济,灾民南迁,最终酿成瘟疫。”
“各地官员为防瘟疫扩散,将灾民拒于城外……”
“后来还是梁山,请来建康府的名医,”
张清苦笑继续道,“为救治瘟疫,在北岸水泊旁设了临时营地。”
“当时山东各地染疫百姓纷纷前往求治。”
十八 **
“前后总计约有十万多人前往梁山。”
“其中超过半数得到了梁山的救助,许多人因此心存感激,选择留下。”
“正是由于这个机会,梁山才得以迅速发展。”
“可恨!这些无能的地方官员!”
呼延灼气得脸色发青。
“这件事,其实并非全是地方官的责任。”
张清摇了摇头,
“疫情爆发之前,灾民们都聚集在东平府境内。”
“东平府太守急忙向朝廷请求援助,要求拨款和粮食用于救援。”
“然而朝廷却完全置之不理,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大灾难。”
“朝廷没有提供钱粮支持?”
呼延灼惊讶地问,
“我记得当时朝廷拨出了两百多贯银钱以及数万担粮食……”
话未说完,
呼延灼突然住了口,
两人对视一眼,
立刻明白了那些钱粮的下落,
只是现在这样的身份,他们无法提及此事。
“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
呼延灼转而说道,
“一直这样躲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再等两天吧。”
没羽箭思索片刻后回答,
“梁山找不到我们,要么放弃追捕,要么转向东昌府寻找线索。”
“到时候我们再离开郓城县。”
“可是,呼延将军,您已经有了明确的去处了吗?”
“这……”
呼延灼沉默良久,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回到东京接受惩罚了。”
“将军,如果您此刻回去,蔡相等人怎会轻易放过您?”
张清急忙劝阻,
“不如暂时不要回去,另想办法。”
“事到如今,除了返回东京,我还能去哪里呢?”
呼延灼无奈地说。
“将军,您不如先跟我回东昌府看看。”
没羽箭提议道,
“到了那里,或许能找到熟人帮忙,在蔡相等人面前替您说话。”
呼延灼沉思许久,
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见呼延灼点头应允,没羽箭心头一宽。
他最怕的就是呼延灼执意要赶回东京,若是如此,呼延灼必定会遭到朝廷责罚,而自己的惩罚恐怕也不会轻。
若悄悄回去,张清与东昌府太守的关系远没有董平和东平府太守间那般紧张。
尽管此次损失了大半军马,但他相信东昌府太守定会设法将此事隐瞒下来。
毕竟除了彼此良好的关系,东昌府能免受匪患困扰,全靠没羽箭的努力。
一旦他出事,东昌府可能也会像山东其他州府一样陷入混乱。
……
张清与呼延灼二人隐匿在郓城县,躲避梁山的追捕之际,早有准备的及时雨宋江已率众潜入郓城县。
众人担心行迹暴露,不敢投宿客店,只好跟随宋江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
这院子的主人王二,是个孝顺之人。
当年其母去世时因家贫未能安葬,最终还是宋江慷慨相助,为他料理了后事。
……
此时,看到宋江亲自登门,王二虽满心忧虑,但念及宋江昔日的大恩,只能暗中收留了清风山数人于家中。”
宋押司,此等时机,您怎敢归来!”
王二苦笑着说道,“时县尊已调离,熟悉您的朱仝和雷横都成了贼寇,如今新任的刘县尊因梁山水泊的关系,对贼寇深恶痛绝。
郓城县每隔几日便有捕快挨家挨户搜查外来陌生人,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王二兄弟莫急,”
宋江神色从容地说道,“我们此次正是从梁山而来。”
“想那郓城县的县尊,也不敢轻易开罪梁山。”
此话虽属实情,却不过是借梁山威名自壮声势。
宋江也清楚,清风山位于青州,在济州并无太多名气,但眼下为让王二安心,也只能暂时打着梁山的旗号了。
“梁山?押司你也上过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