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着她眼底璀星点点。
“我是否该叫你一声:“耶律洪?”
慕容洪喉结滚动,却没有出声。
慕容临湘再次问:“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她伸手,\"你的毒蛊,裴太医能解。\"
他笑了,笑得眼角发红:\"我要留下。\"指腹摩挲她掌心,\"替我的新娘做她想做的事,也替我自己......放纵活一回。\"
慕容临湘缩回手。
她知道慕容洪口中的新娘是指自己
她没接话。
转身随玄穹卫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洪望着空无一人的密道出口,突然攥紧烛台,蜡油顺着指缝往下淌,烫得他眼眶发热。
京都。
首辅府。
沈砚修睫毛颤了颤。
守夜的府医正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见他缓缓睁眼,喉间溢出半句话:\"长公......\"
话音未落,又昏了过去。
府医慌慌张张去按他手腕,脉息渐渐平稳——哎!他昏迷七日,醒过来第一句,竟还是念着那位骄纵的长公主。
沈砚修醒时天刚亮。
他撑着床沿坐起,喉间似仍有腥甜涌出,却硬压着开口:\"公主可曾来探?\"
侍从慌忙跪下:\"首日来过,待了半刻便走了。\"
他垂目盯着侍从端来的红檀木匣里堆成小山的请公主来探病的帖子。
第二日,第三日,第七日,每封都被拒回。
他忽忆起公主初醒时,那时自己正筹划着一个惊天、足以灭九族的计划,担忧计划受到影响,也曾多次拒接公主府请他去的探病帖。
苦笑一声“报应”!
放在床沿的手渐渐攥紧锦被。
\"备马。\"他掀开锦被,胸膛旧伤未愈,艰难起身,\"我亲自去。\"
公主府朱漆门紧闭。门房弓着腰:\"公主染恙谢客。\"
沈砚修盯着门环上的金漆——她若真病了这么久,早该差人砸了太医院的门,哪会学那些深闺女子整日躲在寝殿?
不对,公主定然不在府中。
坏了,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们在谈论六王爷谋逆之事!
来不及深思,他躬身上车:\"快,去皇宫。\"
马车飞驰,颠簸得厉害。
沈砚修按住胸口,绷带已被血浸透,袖角擦过唇角,染了暗红。
他盯着车帘外飞掠的宫墙,指节攥得发白。
御书房的门\"砰\"地被撞开。
慕容明宸正攥着暗卫密报发抖,见他进来,眼眶瞬间红透:\"沈相......\"
\"公主呢?\"沈砚修踉跄两步,抓住少年帝王的衣袖。
\"被六皇叔掳走了!\"慕容明宸嗓音发颤,\"最后一次传递消息,皇姐让我装作无事,可暗卫......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沈砚修死死咬着唇,眼前阵阵发黑,锦袍下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腰腹往下淌。
慕容明宸还在说:\"沈相,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
沈砚修扶着案角稳住身形,喉间的腥甜越涌越烈,他张了张嘴,却只咳出半声闷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玄色锦袍前襟。
\"传太医!\"慕容明宸扑过来要扶,被他一把推开。
沈砚修攥住案角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泛白:\"不能等。\"他扯松腰间浸透血的绷带,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面,\"若她有失——\"话未说完便握拳砸向案面,骨节撞在檀木上发出闷响。
\"调羽林卫三千,暗卫分三队从东南北三面摸进封地。\"他扯下袖中染血的帕子按在唇上,目光扫过殿外的雪色,\"我亲自带前锋——\"
\"陛下!\"话音未落,殿内忽起一阵风。
暗卫首领匆匆而来,玄衣猎猎带翻了烛台,火星子噼啪溅在地毯上。
他单膝跪地,掌心托着枚火漆信筒,封蜡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渍:\"公主密信。\"
慕容明宸抢过信筒的手直抖。
他用玉扳指挑开蜡封,展开信纸的瞬间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砸在纸上:\"皇姐......皇姐她没事!\"
沈砚修踉跄着凑过去。
信上的字迹他太熟——是公主惯用的狼毫,笔锋带三分俏皮两分狠戾……
最后那句\"勿为我忧\"被圈了个小圈,圈角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凤凰。
沈砚修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墨迹,紧绷的肩背慢慢松下来。
他低笑一声,喉间的血腥气都散了,眼底浮起几分骄傲,她果然从不叫人失望,即便被俘,也能在六王爷封地布下杀局。
胸腔的疼痛仿佛都化作了暖意,他看着信上最后那句“勿为我忧”,喉间滚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慕容明宸抹了把脸,突然挺直腰板。
他抓起御案上的玉玺往沈砚修手里塞:\"沈相,皇姐要收网,我该怎么配合?\"
沈砚修用帕子拭去唇边血渍,指腹碾过信纸上的火药二字,眸中寒光乍现:\"传我令,内阁即刻议要,按公主布局,收网!”
他转身时,虽身形仍显虚弱,步伐却透着杀伐决断——他的公主从不是待救的笼中雀,而是与他并肩的猎鹰,如今她已布下天罗,他只需挥下屠刀。\"
六皇叔的封地内。
府务厅。
慕容浚正把茶盏砸在侍卫长脸上:\"连个半死的公主都看不住?\"他扯松镶玉腰带,靴底碾碎地上的茶渣!“拉下去杖责80”
\"都聋了?\"他攥着镶玉镇纸砸在案上,青玉崩出道裂纹,几个黑衣侍卫赶紧过来拖走侍卫长。
底下跪着的仆从们缩成一团,有个小丫头抖得太狠,发间银簪\"当啷\"掉在地上。
慕容洪站在角落梁柱后。
袖中碎瓷扎着掌心,是七岁那年父王摔碎他玉兔瓷盏时,他跪在碎渣里捡的——当时母妃抱着他哭,说\"洪儿乖,等你长大...\"可母妃早就被父王灌了毒酒,终究是没能看着他长大。
\"不能再这样乱下去了,明日起,府里大小事归我管。\"慕容浚扯松腰带,金麒麟扣重重砸在桌上,\"各庄的账册寅时前呈到我房里。\"他扫过人群,突然眯起眼,\"老钱头呢?\"
人群里挤出个灰衣老头,正是慕容渊的心腹老管事。
他佝偻着背,鬓角全白:\"世子爷,老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