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
刘子业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纵身跃过矮墙。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
\"阿业,放我下来,你这样太危险……\"
\"闭嘴!\"他低吼着,脚步却丝毫不停,\"你要是敢乱动,我现在就回去把那些杂碎全杀了!\"
月光下,她看见他紧绷的下颌和猩红的双眼。这一刻的刘子业,与平日里撒娇耍赖的模样判若两人。
刘子业抱着她在密林中疾奔。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见他们仓皇的身影。
\"阿业,放下我吧!\"
刘楚玉在他怀中挣扎,声音里带着决绝。她已存了必死之心,不愿连累他。
\"不要!\"刘子业低吼着,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固执地向前奔跑。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却始终不肯松手。
\"你这样我们都会没命的!\"刘楚玉忽地松开环抱他的双手,猛地一挣,整个人朝一旁跌去。
\"阿姐!\"刘子业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黑色瞳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再见。\"刘楚玉轻声道,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不远处的树木撞去。
她闭上眼,等待着剧痛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落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那人接住她的动作轻柔,熟悉的味道环绕着她。
\"溪诏...\"刘楚玉睁开眼,正对上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
月光下,溪诏俊美的脸庞带着几分后怕,臂弯却稳稳地托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别怕。\"溪诏磁性地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此时呆愣在地的刘子业,眼中的震惊渐渐转变为复杂的情绪。
“回去吧!”
溪诏突如其来的话让刘楚玉一阵蒙圈。
她疑惑地看向刘子业,却见那人懒洋洋倚着树干,月光照亮他颈间新鲜的血痕——那是半个时辰前与溪诏缠斗时留下的。
\"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发颤,仍被溪诏牢牢护在怀中。
溪诏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喉结滚动:“几日前,你和弦月不告而别,我本以为你们会回来,至少也要写封书信给我。”
他磁性的声音里泛着些委屈,“谁成想,你们倒在天香楼过得热闹。\"
“我不过是气不过……”
他讲到这里,刘楚玉一下顿悟。
“气不过把官兵招来?”
她猛地挣开他的怀抱,赤足踩在满地碎叶上,\"你可知方才紫书为我挡了一箭?若不是阿业带我狂奔……还有弦月和黑影拼死相护……我们就是凉了……\"
她越想越委屈,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起来。
她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遇上这些人,当真是不幸……
几个人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
溪诏眼神骤冷,反手将她推给刘子业:\"带她走!\"
\"要走一起走!\"刘楚玉死死攥住他染血的衣袖。远处火把的光影已穿透树丛,追兵嘶吼声近在咫尺。
溪诏笑得邪魅,指尖轻轻擦过她眼尾泪痕:\"放心,这些杂鱼……\"寒光出鞘的瞬间,他眼中杀气迸现,\"还不够我热身的。\"
刘子业一把拽过刘楚玉手腕:\"阿姐,信他一次。\"
少年帝王此刻褪去顽劣,露出罕见的凝重,\"方才若不是他替我挡下暗箭,我早已没命。\"
话音刚落,十余个官兵已冲破树丛。溪诏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翻飞,剑光如银蛇游走,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刘楚玉怔怔望着那个素日里插科打诨的男子,此刻剑光所过之处血花飞溅,竟化作索命修罗。
月光掠过他眉间溅落的血珠,映得那双总噙着笑意的眸子寒芒凛冽,再不见半分往日的玩世不恭。
\"别看。\"刘子业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发紧,\"我们欠他个人情。\"
最后一声惨叫消散时,溪诏的剑尖正滴着血。他转身走向二人,月光照耀下,他脸上似结了一层血雾,\"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刘楚玉甩开刘子业的手,冲到溪诏面前扬起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林中回响。
\"你知不知道紫书差点死掉!\"她浑身发抖,\"就为着你那点不甘心?\"
“嗯。”
他垂头,长长的羽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你可有办法救她?”
“嗯……”
“那我们还不赶快回去。”
她转身拽住两人衣袖就往回跑。
地面落叶的血迹尚未干涸,每一步都踩出黏腻声响。
忽地天旋地转,刘子业打横将她抱起。
少年黑色衣袖掠过她眼前,带着淡淡沉水香与血腥气混杂的味道:\"抱紧。\"
他低喝一声,足尖点地腾空而起。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刘楚玉不得不环住他的脖颈。下方屋瓦如流水般向后飞逝,远处天香楼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她侧头望去,溪诏始终落后半步,玄衣猎猎如展翼的夜枭,腰间玉坠在疾驰中撞出细碎清响。
\"看路。\"溪诏突然出声,剑鞘击飞一支暗处射来的冷箭。刘子业抱着她在空中急转,她慌忙把脸埋进他肩头,听见头顶传来闷笑:\"哈哈……阿姐原来怕高?\"
话未说完,三人已落在天香楼后院。刘楚玉脚刚沾地便踉跄着冲向厢房。
推开门那刻,她看见弦月正在给紫书换药。烛火摇曳间,紫书苍白的面容微微一动,“阿玉回来了……”
刘楚玉坐到她身侧,“你没事吧?”
“没事,你走后,我从窗口跃出,也逃了出去。”
“那些官兵?”
“阿玉不用担心,老鸨已经处理好。天香楼完全可以正常营业。只是……”
她倏尔一顿,抬眸看向刘子业,“需要消停一阵。”
刘楚玉指尖抚过她肩头包扎的白布,声音发颤:\"这箭伤...\"
\"不妨事的。\"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多休息。”
“可……”紫书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
刘楚玉顺着她目光转头,正撞见刘子业抱臂倚在门边,黑色衣摆还沾着血迹,却偏要歪头笑得无辜:\"阿姐,你不生气了吧?\"
然后,她又看向溪诏,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
“你们不如再比一场,就比谁能轻易从刑部大牢的镣铐下逃脱如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