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肆冷汗犹在,他大睁着眼直到看清白佑的身影,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
跟在白佑身后赶来的顾城渊瞧着地上那滩人,又看到不远处的花旦,不禁道:“她特地留下青衣与我们缠斗,当真是为了回来杀你?”
萧程肆咽一口唾沫,没有答话。
另一边的花旦见青衣已经快要消散的鬼身,抬眼看向面前的白佑,眸间一狠,一阵火焰从焰袖燎起,越烧越旺,最后将整个身子都化为一团鬼火,不等众人反应便融入青衣的身体。
“……”
白佑拧着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青衣缓缓起身,身上服饰哗哗作响,它转过头来,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青衣的身体就像是被人从中劈成了两半,一边身子阴暗潮湿不住向地面淌水,另一边身子却明焰高涨,发丝向上燃起漂浮,看起来诡异万分!
“这是什么东西?!”顾城渊震惊道,“水火共体?不会属性相克吗?”
白佑这才忽然惊觉。
怪不得先前一直察觉不出两只鬼怪的气息,原来它们本就是共体。
水袖和焰袖同时刺出,带着水汽和炙焰迎面扑来,这客栈地段干燥,四散火星已经将一些茅草点燃,升起滚滚浓烟,不少人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传出阵阵惊呼。
“走水啦!都快起来别睡啦!”
也有人透过窗户看见白佑身前的邪物,惊声呼喊:“妈呀有怪物啊!快逃命啊!”
火势越烧越旺,一时间客栈变得混乱不堪。
情急之下白佑抬手竖起一道结界,将那邪物挡在结界外,侧过脸与身后两人道 :“这邪物古怪,你们先去救人。”
随后便将玉龙化为剑刃,掠身绕过两只袖绸,直直刺向它的脑袋!
顾城渊见状将萧程肆从地上拽起来,转头迈入那片混乱人群。
剑影与水焰双袖缠斗在一起,这只鬼物似乎现在才是动了真格,面对玉龙它居然已经不再落入下风,况且那绸缎要比剑刃灵活的多,水袖防守焰袖进攻,配合的相当默契。
白佑暂时找不到它的破绽,只好与它一直周旋。
袖刃不断砸下去,却始终砸不中那道白影,花旦眸间燃起火焰,不耐烦地加快挥袖速度。
“讨人厌的虫子……怎么这么能躲——”
另一边的萧程肆将一个老妇搀扶到空地坐下,随后担心地回头去看远处两道纠缠身影,望着那只骇人鬼物,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顾城渊好不容易将那些燃起的火光全部扑灭了下去,他抬手擦一把汗,将手中水桶丢给萧程肆:“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去帮师尊。”
言毕,顾城渊拔剑掠去,加入混斗。
萧程肆抱着水桶,欲言又止。
不知到底打了多久,那只邪物还是一副不知疲惫的模样,期间顾城渊不慎被抽了两袖子,无奈之下只好先落回地面。
盯着灵光中白佑高挑的身影,顾城渊担忧地皱了皱眉。
这鬼东西到底吃了多少人修为才能这么雄厚?
正担忧着,人群中的萧程肆冷不丁地突然冲他们这边高声喊着。
“师尊——试试将破寒再压冷一些!”
顾城渊不明所以,白佑闻言却眉间一挑。
指尖快速捏起法诀,玉龙泛出刺眼幽蓝,一只不同于平时的墨蓝蛟龙欺身而出,呼啸着迎着水袖而去!
玉龙触及到水墙,瞬间冻结成冰墙,随后一声脆响便被玉龙撕咬了个粉碎!
花旦见状连忙抽起焰袖,可还是来不及,火焰被那冰体瞬间冻熄!
邪物愣怔一瞬,白佑趁机持剑刺去,剑影携带灵光一闪,鬼物身形猛然一顿,而后重重落地——
衣袍徐徐垂定,白佑收起玉龙,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所沾染的灰烬。
顾城渊见那邪物落地后不再动弹,惊奇地看了一眼走近的萧程肆:“……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萧程肆道:“这鬼物水火共体,既然属性相克还能共存,那么其中的平衡定是苛刻无比。”
“极寒克制它的水火属性,只需一丝便可打破其中平衡。”
顾城渊讶然:“你还知道这些?”
白佑侧脸看向萧程肆,眼底有着一丝赞赏之意:“你心思敏锐,不错。”
萧程肆:“运气罢了。”
顾城渊抬手将铁剑收回剑鞘:“邪物既然已经被师尊斩获,是不是就能够结委派了?”
白佑闻言,心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抬眼看向那只匍匐在地的邪物,他缓缓走了过去。
“……”
鬼身又开始变得透明,青衣残破的身躯微微颤抖,他抬起脸,不再是先前那副畸形模样,花旦在他体内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仙君。”
水渍冲淡青衣脸上厚重的油彩,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模样,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指尖动了动,一道微弱白光亮起将白佑和自己包围。
白佑静默地站着,周围纯白虚无,应当又是青衣的幻境。
“仙君。”
白佑望着面前那个瘦削少年,褪去斑驳霞妆,露出来的清俊面容透着一股病态苍白。
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白佑淡淡看着他,没有开口打断。
少年闷闷咳嗽几声,唇间溢出几丝黑血。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哪怕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绝无怨言。”
说罢,他泛白的瞳孔微动,随后垂眸,抬手伏身翩然跪了下去。
白佑见状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褴褛青衣铺散在纯净之地,脏污的扎眼,少年忍着胸腔里刺骨疼痛,颤抖着开口。
“贱伶斗胆请见仙君,是想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