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遇故人
遗迹穹顶的青石板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陆九溟背着昏迷的萧砚,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听见地脉深处传来的裂响,像有千万把钝刀在啃噬山体——这比之前的震动更剧烈十倍。
\"小心头顶!\"老者的镇墓铃突然炸出刺目金光,一枚磨盘大的碎石正从三人头顶砸落。
陆九溟侧身撞向白小芩,两人踉跄着滚进旁边的凹处,碎石擦着他后背砸进地面,溅起的石屑划得脸颊生疼。
\"阵纹!\"白小芩的惊呼声让他低头。
原本晦涩的青石板缝隙里,暗红纹路正顺着裂缝蔓延,像活过来的血线,在众人脚边织成蛛网。
陆九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阴令,残卷虚影在识海翻涌,\"听骨术\"自动运转——地下传来的震动频率里,竟夹杂着某种古老咒文的韵律。
\"不能乱跑!\"他扯住要往出口冲的白小芩,\"这些阵纹是禁制,乱跑会触发机关!\"话音未落,脚边一块青石板突然凹陷,露出下面幽黑的孔洞,腐臭的尸气混着冷风扑面而来。
小灵的灵体瞬间凝成实质,青灰色的小手按在孔洞边缘,生生将即将下陷的石板托住:\"哥哥,下面有好多...好多断掉的骨头!\"她的声音带着灵体特有的颤音,显然被下面的景象惊到了。
季寒山的鬼头刀横在众人前方,刀身泛着幽蓝鬼火:\"九溟,找生路。\"他的语气依旧沉稳,但若仔细看,能发现刀背上已经凝了层薄霜——这是他全力运转术法的征兆。
陆九溟闭了闭眼,听骨术顺着震动往地下延伸。
地脉断裂的轰鸣中,他捕捉到三条细微的能量流:左边是死门,能量暴躁如雷;右边是伤门,有腐尸气翻涌;正前方...他猛地睁眼,\"跟我来!\"
众人刚挪出三步,身后突然传来尖啸。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锯刮过耳膜,陆九溟回头的瞬间,只见一团青灰色虚影从塌陷的孔洞里钻出来,披头散发的脸上,两只眼睛是两个血窟窿。
\"怨灵!\"白小芩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傩面袋上。
她取出那面刻着玄鸟纹的青铜傩面扣在脸上,皮肤与金属接触的瞬间泛起蓝光,额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巫纹。\"护灵符,起!\"她指尖掐诀,三张绘着云雷纹的黄符从袖中飞出,在怨灵身前炸成金色光网。
但怨灵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快。
光网刚成型,它便穿透网眼,指甲化作利爪直取白小芩咽喉。
陆九溟想冲过去,却被萧砚的重量拽得踉跄——这小子昏迷前为替他挡诡物,受了不轻的伤。
\"当!\"
一道翠绿色的剑鸣劈开阴风。
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青影,那女子的身法快得像山间的云,短剑挑开怨灵的利爪,反手在它心口划出半寸深的伤口。
怨灵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从伤口里涌出,竟开始凝结成实体:嶙峋的骨节,腐烂的皮肉,后颈还挂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
\"这是被封印的祭灵。\"女子收剑后退半步,翠玉剑柄在她掌心泛着柔光,\"它本不该醒的。\"她转头看向众人,眉峰微挑,\"你们动了祭坛核心?\"
陆九溟这才看清她的模样:月白衫子洗得发白,腕间系着褪色的青布带,发间别着支竹簪,却生得眉如远黛,眼似寒潭,倒像是哪家隐世的医女。
\"我叫沈青竹,附近村子的大夫。\"她似乎看出众人的疑虑,\"刚才采药时见这里灵气紊乱,想着或许有人需要帮忙。\"话音未落,怨灵再次扑来,她短剑轻颤,剑刃上的翠玉突然泛起幽绿荧光,\"破!\"
这一剑刺得极巧,没有直取怨灵心口,反而挑向它后颈那截锁链。
剑尖触到锁链的瞬间,整座遗迹都震了震,怨灵的身形突然虚化,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散作点点黑雾。
\"好手段。\"季寒山的鬼头刀垂在身侧,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沈姑娘这剑,倒像是专门克邪物的。\"
沈青竹将剑收入腰间的竹鞘,动作带着经年累月的熟练:\"不过是家传的小玩意儿。\"她扫过众人,目光在陆九溟背上的萧砚停留片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地脉崩裂会引来更多诡物,我知道条密道能出去。\"
密道入口藏在祭坛东侧的石壁后,沈青竹摸出块刻着蛇纹的骨片,在石壁上轻轻一划,石屑纷飞间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
小灵抢先钻进去探路,老者举着镇墓铃紧随其后,季寒山断后,陆九溟背着萧砚,白小芩扶着他胳膊,最后是沈青竹。
密道里潮湿阴冷,石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偶尔能听见地下暗河的流淌声。
沈青竹走在最前,举着火折子:\"这遗迹是上古巫族的祭台,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
他们用活人血祭封印邪物,祭坛下埋着七十二口生棺,每口棺材里都是...\"她顿了顿,\"都是被抽走生魂的活死人。\"
陆九溟的阴令突然发烫。
他低头,残卷虚影里\"傩面篇\"的字迹正在渗出暗红血线,像是某种警告。
\"你们刚才触发的阵纹,是封魂阵。\"沈青竹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本来该由祭师用活人心血维持,现在地脉崩了...那些生棺怕是要开了。\"她转头看向陆九溟,\"你背上的小子,体内是不是有诡物?\"
陆九溟一怔。
萧砚昏迷前,他确实在其骨缝里探测到诡物的痕迹,只是还没来得及处理。
\"那诡物的气息,和祭坛下的邪物很像。\"沈青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石壁,\"或许...有人在借你们的手解开封印。\"
陆九溟的心跳漏了一拍。
季寒山曾说过,国师府最近在江南频繁活动,难不成...
\"到了。\"沈青竹突然停步。
众人抬头,密道尽头是块半人高的青石门,门后隐约能看见天光。
陆九溟刚松口气,却见沈青竹的脸色骤变——门后不知何时漫起一团黑雾,像有生命般翻涌着,还带着股甜腻的腐香。
\"噬魂瘴!\"沈青竹猛地拽住要往前冲的白小芩,\"这东西会吞噬活人的魂魄,沾到一点就会被缠住。\"她抽出短剑,剑刃上的翠玉泛着幽光,\"退到我身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
咚——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陆九溟的阴令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残卷虚影里,\"傩面篇\"的血线突然连成一个完整的巫文,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七十二棺,将启...将启...\"
白小芩的傩面自动浮现在掌心,青铜表面的玄鸟纹正发出幽蓝光芒。
季寒山的鬼头刀嗡鸣着出鞘,刀身上的鬼火凝成实质的鬼面。
老者的镇墓铃突然炸响,金光将众人笼罩,小灵的灵体则死死护在萧砚上方,青灰色的小手攥成拳。
沈青竹的剑尖抵住石门,回头看向陆九溟,眼底有暗潮翻涌:\"你们惹上的,比想象中更麻烦。\"
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钟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