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律残章暗藏玄机
祭坛的青石砖在月光下泛着冷白,陆九溟的指尖还停在《酆都鬼律》残章的封皮上,那句\"欢迎归来,阴天子\"的低语仍在耳畔嗡嗡作响。
他喉结动了动,垂眼时瞥见白小芩攥着他衣袖的手——那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始终稳稳扶着他的胳膊。
\"这东西不简单。\"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声音放得极轻,目光扫过围在四周的众人,\"我曾在阴籍残卷里见过只言片语,龙脉崩裂后现世的诡物,多与上古幽冥法则有关。
这'鬼律'二字......\"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封皮上虫蛀的痕迹,\"或许是阴行七十二门寻找的圣物之一,甚至可能和国师府那些人有关。\"
沈青竹的手搭在妹妹肩头,闻言皱起眉:\"袁天罡的人?
前几日我在药庐里听商队说,京都最近在征调大量朱砂和玄铁,难道真和这些邪术有关?\"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
众人抬头,方才还清亮的月轮已被浓云裹住,云层深处翻涌着暗红与幽蓝交织的光,像是有人在天上泼了盆沸腾的血。
沈青桃的指甲几乎掐进姐姐手背:\"姐,那云......在动!\"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撕裂云层,直坠祭坛方向。
陆九溟瞳孔骤缩——那不是流星,是一枚悬浮在空中的血色符文,每道纹路都像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周围的草木瞬间枯萎,连虫鸣都戛然而止。
\"退!\"他反手拽住白小芩的手腕,洗冤尺在掌心泛起幽光,\"这是禁制,用灵气当引的那种!\"
可他们刚迈出两步,地面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开裂声。
沈青竹的药囊\"当啷\"坠地,她慌忙护住妹妹后退,却见裂开的缝隙里涌出大团黑雾,像是地底有只无形的手在掀动墨海。
黑雾翻涌着凝聚成虚影:青面獠牙,脖颈处挂着串骨珠,最骇人的是它的双眼——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和《酆都鬼律》一样的幽蓝火焰。
\"傩戏·镇灵!\"白小芩反应极快,指尖咬破渗出血珠,在面谱眉心点了点。
那枚用山魈骨雕成的傩面瞬间泛起金光,她双手结印,空中浮起三张绘着雷纹的符咒,\"敕!\"
符咒如利箭射向虚影,却在触及黑雾的刹那\"嗤啦\"作响。
陆九溟看得清楚,那些被师门视为镇邪至宝的符咒,竟像投入热油的纸片般迅速蜷曲、碳化,连灰烬都没留下。
\"是吞灵诡!\"沈青竹猛地扯开腰间药囊,一把撒出淡绿色药粉。
药粉遇风化作薄雾,在众人周围织成半透明的屏障,\"这是用百日红和蛇胆草炼的,能暂时隔绝阴邪!\"
虚影的咆哮声更尖厉了,它伸出骨爪拍向屏障,绿雾被拍出蛛网般的裂痕。
陆九溟咬着牙运转听骨术——这是仵作特有的秘术,能通过骨骼震动感知生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映出虚影体内若隐若现的暗线:\"它怕《鬼律》里的文字!\"
话音未落,他已翻开古籍。
泛黄的纸页上,暗红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纸边爬上他的手背。
陆九溟喉头一甜,却强撑着念出第一句咒文:\"幽都有律,万鬼归藏......\"
虚影的动作猛地一滞,幽蓝的眼火剧烈晃动,像是被人当众撕了面皮。
它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放弃攻击屏障,直朝陆九溟扑来!
\"小心!\"白小芩的傩面泛起红光,她抄起随身的青铜铃猛摇,清脆铃声却被虚影的咆哮完全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纸影从斜刺里窜出——是墨十三。
他的左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右手的纸浆未干,却已折出七只振翅的纸鹤。
纸鹤周身缠着金线,在月光下亮得刺眼,\"唳——\"
虚影的注意力被纸鹤吸引,骨爪挥向最近的那只。
纸鹤\"唰\"地散开,化作漫天金箔,却在落地前重新聚成形态。
墨十三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本就是半人半纸之躯,强行催发纸艺几乎要抽干他的生气,但他只是朝陆九溟微微颔首,喉结动了动:\"继续。\"
陆九溟的指尖深深掐进古籍,咒文越念越快,纸页上的暗红纹路开始沿着他的手臂上窜,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脉络。
虚影的身形逐渐透明,黑雾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几段断裂的锁链——竟是被封印的凶魂!
\"啪!\"
最后一个字出口,虚影彻底崩解。
众人还未松口气,陆九溟突然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
白小芩慌忙去扶,却见他右手掌心上,不知何时多了枚幽蓝符印,纹路与《酆都鬼律》封皮上的暗红痕迹如出一辙。
\"九溟!\"白小芩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事。\"陆九溟强撑着笑,却发现那符印正在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血肉。
他抬头时,正撞见沈青桃惊恐的眼神——少女指着祭坛边缘,声音发颤:\"那、那门......\"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原本刻着镇墓兽的祭坛边角,不知何时裂开道猩红色的缝隙。
缝隙越张越大,最终形成一扇半人高的门,门内涌出的风带着腐臭的土腥气,隐约还能听见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凑在耳边念诵同一段咒文。
陆九溟的掌心突然剧痛,符印的幽蓝光芒大盛,竟与血门内的红光产生了共鸣。
他猛地攥紧手掌,却见指缝间渗出幽蓝血珠,每一滴都朝着血门方向飘去,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
\"这是......血门。\"他的声音发涩。
曾在阴籍里见过的记载浮上心头——血门,连通阴阳的禁忌通道,需用活人血祭开启。
可他们刚破解了吞灵诡,这门怎么会......
\"九溟,你的手!\"白小芩惊呼。
陆九溟低头,只见符印上的纹路正在流动,像是活物般朝着手腕攀爬。
更令他心惊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血门后有什么在\"看\"着他,那视线冰冷、贪婪,像是饿了千年的野兽终于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走。\"他突然拽起白小芩的手,又抓住沈青竹的衣袖,\"先离开这里,快!\"
墨十三没有多问,纸鹤重新聚成巨鹰形状,他跃上鹰背,反手甩出数张封魂符钉在血门周围。
沈青竹背起妹妹,药粉撒得更急,绿色屏障重新笼罩众人。
白小芩的傩面泛着微光,青铜铃摇得震天响,试图驱散血门溢出的阴气。
可当他们跨过祭坛边缘的瞬间,陆九溟听见血门内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期待已久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
他的掌心符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那灼烧感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连洗冤尺都在微微震颤,仿佛在警告他什么。
回头望时,血门的红光更盛了,隐约能看见门内有黑影在蠕动。
陆九溟咬着牙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般的声响——那是血门在扩大。
\"九溟哥!\"沈青桃突然从姐姐背上抬头,\"那门在喊你的名字......\"
夜风卷着这句话灌进陆九溟耳中,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月光下,血门内的黑影似乎露出了轮廓,那是个戴着九旒冕的身影,虽然面容模糊,却让他无端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阴天子\"——那个传说中能号令幽冥、掌生死簿的存在。
掌心的符印突然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洗冤尺,陆九溟低头,看见符印中心浮现出两个小字:归位。
他的后背再次被冷汗浸透。
血门的红光里,那道模糊的身影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