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勃然大怒,气焰嚣张的中年女人,此刻却脸色惨白。
沈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面前的男人,她曾经以为,他是她最满意的作品,是上天对她被司晋南伤害后的弥补和馈赠。
可就是这个她最满意的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看向她的眼神那样冰冷,只叫她一颗心都冷得发颤,沈蓉的右手和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显然被气得够呛。
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亲生母亲!
直到她看见一滴血从他的后背滴落,紧接着是两滴三滴,沈蓉彻底慌了神,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钻石戒指染着血,显然是她刚刚打他的时候用力过猛,戒指划伤了他的皮肉。
可她想教训的根本不是他!
但是到底还是担忧着他的伤势,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砚北,快给妈妈看看……”
只是还不等她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推开。
这个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却全是冰冷和陌生。
“司夫人,现在你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像是淬了冰的刀子,让本就凝重紧张的空气彻底凝滞,他转过身,手掌轻轻擦过后背上的血迹,还有衬衫上那道被戒指划破的口子。
这一刻,他苍白的脸色和刺眼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下子刺痛了沈蓉的心,她下意识走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尖厉和慌乱。
“我满意…我满意什么!我根本就没想打你,是简妤,都是因为她!”女人颤抖的手指指向他怀里的简妤,仿佛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那般。
“她对我出言不逊,我是想要教训她,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冲上来,这怪我吗,这能怪我吗!”
空气中,死一般的宁静。
顶楼的所有员工都在关注着这一幕,在听到沈蓉说的这番话后,他们都是瞠目结舌,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而司砚北此刻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后,那双黑眸中的冰冷散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仿佛,已经彻底对她失望。
而他怀中的简妤,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原来在沈蓉眼里,打她是天经地义,她这个施暴者没有错,反而是她这个受害者和保护她的人错了?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也许偏执和喜怒无常根本不足以形容她,她是残忍暴戾,甚至厚颜无耻!
而司砚北没有再看沈蓉一眼。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因为生气而涨红了脸的女孩,他伸出手,慢慢地将她脸颊旁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们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的双手落在她的肩上,以一种绝对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带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直到他们上了电梯,沈蓉的脸色都还是惨白的。
她伸出的手落在半空,戒指上还带着明显的血迹,愤怒、急切、委屈,这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她的心头。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司砚北分明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语,他明明那样平静。
可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已经彻底对她失望。
这一刻,她的心中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一丝慌乱和茫然。
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而他刚刚决然离开的背影,像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在她的眼前轰然裂开。
而此时,简妤已经坐上了去往医院的车上。
她看着前座的男人,他后背上的皮肉被戒指划了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渗,她只能不停地用纸巾帮他擦拭着,没一会儿,沾满血的纸巾就铺满了一地,但男人始终一声不吭,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等终于到了医院,简妤飞快地下了车,然后就带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医院是简氏旗下的,因此简妤刚走进去就有医生认出了她,简妤来不及解释,只让他赶紧去帮司砚北处理伤口。
“大小姐,司总,你们跟我来。”
等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内,她看着司砚北正听从医生的话,要将身上的衬衫脱下,简妤下意识转过头,过了半晌,耳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司总,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再没发出其他动静。
简妤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大衣的下摆。
她知道,若是他没有冲上来,那司夫人那个巴掌就会落在她的脸上。
而他后背上的那道深深的伤口,此时也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那她这张脸,就会彻底毁掉。
是她低估了司夫人的疯和狠。
简妤的双手无声地握紧,片刻后,轻笑一声。
前世做了三年的婆媳,她竟然还没有完全领会到她的狠绝。
而此时,医生已经帮司砚北清理好了伤口,因为是被戒指划伤,而且伤口比较深,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打破伤风针。
男人始终不发一言,直到余光看见了简妤苍白的小脸和握紧的双拳。
他喊了她一声。
“简妤。”
女孩没有回应,更没有回头。
似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又或许是,已经彻底地怨上了他。
司砚北想起今天的种种,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
母亲在人那么多的地方都这样的肆无忌惮,那过去的三年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简妤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她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似是不愿让他看见她的一丝脆弱。
这一刻,他的那双黑眸中似是多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可最后,却只说出了那一句“对不起。”
简妤缓缓转过身,那双每每看向他时总是笑得弯弯的狐狸眼,此刻却噙满了冷意。
她的声音不重,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的耳边炸开一般。
“司砚北,过去三年,是我一直纠缠你不肯放,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我都认了。但是从今以后,如果你的母亲再敢伤害我或者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