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拥军揽住冷艳锯的肩膀,\"走,去服务社转转,听说那儿新进了一批'军用特供'牛肉罐头。\"
两人沿着积雪融化后略显泥泞的街道,两人成行向服务社走去。路边的梧桐树上还挂着零星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服务社是栋两层小楼,门口挂着红底黄字的招牌,玻璃门上贴着\"军人优先\"的标语。
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糖果、肥皂和熟食的复杂气味。货架上商品不算丰富,但对比军营的单调供给,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店里已经挤满穿军装的年轻人,有的在食品柜台前流连,有的在日用品区挑挑拣拣。
\"我去看看钙片。\"冷艳锯对李拥军说,\"训练量太大,晚上两腿老抽筋。\"
医药柜台在最里面,一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女售货员正在整理货架。看到冷艳锯走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小同志要买什么?\"
\"有钙片吗?\"冷艳锯问。
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肩膀的学员衔上停留了一秒。
态度立刻热情起来:\"有两种,缅北国产的8块,龙国进口的12元,可以人民币结算。\"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两个白色药瓶,\"进口的含量高些,还加了维生素d。\"
冷艳锯拿起瓶子比较了一下。进口的那个龙文标签下面,确实印着一串英文,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高级。
他摸了摸裤兜里那点可怜的津贴——学员每月才85块钱,这还是加了学员补助的。
\"要进口转内销的吧。\"他最终决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点投资不能省,以后还得当军官呢。
付完钱,冷艳锯转向文具区。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笔记本、钢笔和信纸。
他的目光被一沓彩色信纸吸引住了——那是印着《泰坦尼克号》剧照的精致信纸,每张角落还印着一朵小小的玫瑰。
\"同志,这个怎么卖?\"他指着信纸问。
\"一套十张,五块钱。\"售货员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看起来比他还小两岁,\"写信给对象啊?\"
冷艳锯的耳朵又红了:\"就...随便问问。\"
\"得了吧,\"姑娘麻利地抽出一套,\"这一个月卖了三十多套,全是你们当兵的买的。要不要配套信封?加一块钱。\"
冷艳锯乖乖掏钱,小心地把信纸和信封放进挎包的内层。
他已经在构思信的内容了——得写点有文化的,不能像上次那样满篇\"训练很累伙食一般\"的大白话。
秀娟最爱看那些文艺片,抖音都看长得帅的小伙,得投其所好...
\"老冷!老冷!\"冯大嘴不知从哪冒出来,神秘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子,\"快跟我来!\"
冷艳锯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干啥呢?火烧屁股似的。\"
李拥军凑到他耳边,热气喷得他直痒痒:\"宗成能、张帅他们约了张老实,要去'潇洒'一下!\"
\"潇洒?\"冷艳锯一头雾水,\"这穷乡僻壤的,能潇洒到哪去?\"
\"哎呀!\"冯大嘴急得直跺脚,\"就是'柔丝理发店'理发店啊!听说里面有个姑娘,长得跟《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似的!\"
冷艳锯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上次洗澡时宗成能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他们去\"见世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帮家伙,憋了几个月,看见个雌性动物都两眼放光。
\"我不去,\"他故意板着脸,\"我这头发才冒芽,可不想让它们一点阳光都见不到就夭折了。\"
冯大嘴急得抓耳挠腮:\"别啊!大家都去,就差你了!刘淮水说那姑娘手艺可好了,还会...还会按摩肩膀!\"
冷艳锯憋着笑,看冯大嘴急得脸都红了。这时李拥军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罐牛肉罐头:\"聊啥呢,这么起劲?\"
冯大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李拥军:\"老张,你快劝劝老冷,大伙都等着去理发店呢!\"
李拥军眼睛一亮:\"就是宗成能说的那家?走走走!\"他一把搂住冷艳锯的肩膀,\"别装正经了,你不想看看传说中的'小燕子'长啥样?\"
冷艳锯被两人架着往外走,无奈地摇头:\"你们啊...要是让教官知道...\"
\"教官在那边买烟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李拥军得意地说,\"咱们速战速决,理个发能花多长时间?\"
三人溜出服务社,沿着街道小跑前进。冷艳锯抬头看了看天色——离集合还有四十多分钟,应该来得及。
街边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炊烟从居民区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空气中飘着炖菜的香味。
转过一个街角,他们看到了那家挂着\"柔丝理发店\"招牌的小店。
橱窗上贴着当红明星的海报,玻璃门后隐约能看到几个穿军装的身影。宗成能站在门口望风,看到他们来了,兴奋地挥手。
“可算来了!”宗成能一脸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刘淮水已经进去了,正跟‘小燕子’套近乎呢!”
听到“刘淮水”这个名字,冷艳锯突然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刘淮水?就是那个号称‘情场鬼见愁’的教官刘淮水?”
李拥军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焦急地说道:“坏了,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一张嘴能把树上的鸟儿都哄下来,咱们这次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还没等李拥军把话说完,几人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慌忙推门而入。一进门,一股浓烈的洗发水香精味和电吹风的热风扑面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狭小的理发店里人头攒动,挤了七八个身穿军装的大小伙子,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她正悠闲地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对这满屋子的人似乎完全视而不见。
“老板娘,‘小燕子’呢?”李拥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老板娘连头都没抬一下,随口答道:“今天请假没来,说是感冒了。”
“啊?”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哀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刘淮水悠闲地坐在理发椅上,脸上盖着一块热毛巾,一个看起来至少五十岁的老师傅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剃刀,小心翼翼地为他刮着胡子。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刘淮水的注意,他转头看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有些恼火的笑容:“哟,来晚啦!王师傅手艺也不错,要不要试试?”
冷艳锯站在门口,看着刘淮水那副欠揍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来气。再看到老师傅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剃刀,以及刘淮水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兵哥,理平头吗?”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冷艳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理发师正微笑着看着她。
“哦,好的。”冷艳锯随口应道。
女理发师名叫白月光,她轻盈地走到冷艳锯身边,轻柔地为他披上一条围脖。在这个过程中,白月光的手似乎不经意间略过了冷艳锯作训服的口袋。
凌晨两点十五分,万籁俱寂的军营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仿佛一把利剑划破了夜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哨声,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将熟睡中的士兵们从梦乡中惊醒。
冷艳锯像触电般从行军床上猛地弹起,他的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作训服后背,仿佛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刚刚做的那个噩梦。
在梦中,他置身于一个满是烟蒂和啤酒瓶的柔丝理发店客厅里,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烟酒气味。
客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沙发,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身旁散落着一张写着求救字样的纸条。
\"全体实弹武装!操场集合!五分钟!\"林小虎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冷艳锯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套上作训服,抓起放在床边的武器,夺门而出。
走廊里,战术手电的光束如幽灵般在门缝下扫过,将黑暗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昼。
冷艳锯的心跳愈发急促,他不知道这次紧急集合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