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扶起钟大伯:“大伯,您这是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您别这样,咱们可是一家人。”
“大哥怎么了?”
钟大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你大哥,你还有印象吧?早年带着你玩儿的?”
钟老太点头:\"有印象,小时候,但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哥肯定会悄悄带过来让我尝一口。时不时就背着我后妈带我去你们家吃饭,说我长得太瘦了,还帮我骂我后妈呢。\"
钟大伯老泪纵横:“你大哥不好了……他……唉,得了肾病,现在需要肾脏移植才能活。如今人已经在海市的医院了。我们家里的人都去配型了,没一个配得上了,大伯实在是没办法了啊……这才来找你……夏姐儿,你不能不管你大哥啊……”
钟老太脸上的神色凝住。
钟大伯一见,又要给她下跪:“夏姐儿,大伯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们和医生都打听清楚了,就算是捐一个肾,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的,还是能正常生活。夏姐儿,只要有人能配型能成,愿意捐,我就给五百块钱,好不好?”
钟老太赶紧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苦着脸道:“大伯,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些孩子们都还年轻……”
钟大伯一听这话,痛哭出声:“对不住,我不该来求你的。你大哥……就这个命啊……我……算了,夏姐儿,你就当我没说这话吧……我……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钟大伯说完,踉跄着起身,就扶着钟岩的手往外去。
钟老太看着他们的背影,崩溃大哭。
最终,在他们快要走出院门时,出了声:“大伯,等一下……”
钟大伯满含希冀地转过头来看向钟老太:“夏姐儿……你……你愿意了?”
钟老太闭了闭眼,再睁开:“大伯,你给我一天时间考虑。”
“好好好。考虑,考虑。这事儿,也确实是该考虑。我们就住在镇上的招待所,你想好了去那里……算了,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钟大伯的语气卑微,神情讨好。
钟老太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大伯,您先回招待所吧。明儿不用过来,等我决定了,再去找您。”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夏姐儿。”说着,钟大伯又示意钟岩给钟老太手里塞大团结。
钟老太怎么也不肯要,推搡得不耐烦了,最后干脆将人往外推。
等人终于走了,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钟建红第一个跳了起来:“妈,这事儿可不能答应。他们这么多年没寻您,怎么现在有事儿了就知道寻您了?”
钱建军也开口:“对,妈,这两人明显就是道德绑架您来着。咱们不能听。这自己身上的东西,哪里能说割就割?”
钱建国和银桃都没吭声。
钟老太坐在那儿也不知道想什么,挥了挥手,半晌才有力无力地开口:“行了行了,你们别嚷嚷了。嚷得我头疼,我下午先去卫生院问问大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钱建红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扫了院子里众人一眼,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下午,钟老太风风火火地去了一趟卫生院,到下工时候才回来,回来就喜笑颜开。
“我问过大夫了,捐个肾,没事儿。而且我和大伯他们家血缘上还是隔了一层,有很在几率配不上。所以,我答应大伯了。明儿一早,咱们一家人都去卫生院验血,进行最初步的检查。”
钱建军和钱建红急了:“不是,妈,您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事儿怎么能轻易答应?”
钟老太眼一横:“怎么就不行了?那是我大哥,小时候,要是没有他,我说不定就被我后妈饿死了。哪来的现在的你们?兔崽子,这人得感恩。”
眼见着两人还要说话,钟老太干脆蛮横地道:“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只要你们还是我儿女,这事儿就必须去。谁说都不管用!”
说到最后,她又缓了语气:“当然了,若是有人配上,我大伯给的那五百块钱,我一分不收,都给他。还另外添三百块给他当做奖励。”
钱建红一愣,有些迟疑地问:“妈,一共八百块,真给?”
钟老太点头:“真给。”
钱建军也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问:“割掉一个肾,真没关系?”
“放心,我问过好几个医生了,不会死人的。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钱建军和钱建红低下头,没再反对,神色怔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钱建国两口子对视一眼,开口道:“既然是以前对妈有恩,那就算是不要钱,咱们也得帮忙。”
钟老太垂下眼皮,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起身:“累了,先去睡。”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银桃凑到了钟老太床边,悄声问:“妈,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您别瞒我。我瞧着不对劲。”
钟老太没吭声。
银桃继续低声道:“咱们这回去明州市,也没见您去见什么亲戚。而且您之前还说过,钟家基本没什么近亲了。那这个大伯爷就有些奇怪了……还有……您这么疼我们,不可能为了个什么所谓的堂舅,就让我们去割肾救人……我觉得实在是太不对了。您说,您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大招……”
黑暗里,钟老太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银桃的手:“行了,别整天乱想了,赶紧去睡觉。”
“妈,您笑了,那就代表这事儿肯定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对不对?”银桃追问。
钟老太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啊,赶紧去睡,过几日等着看好戏就是。其他的别问,也别说出去。”
银桃的声音里染上了兴奋:“得令,都听您的。”
次日一早。
钟老太就悄悄地带着几个儿女去了趟卫生院,抽了血。
三天后拿结果。
回去的路上,钟老太直接让钱三叔将牛车往林家那边赶。
钱建军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妈,你要干嘛啊?”
钟老太冷笑道:“她姓林的就差爬我头上撒尿了,我要是还不声不响地就将这口气咽下去,你觉得我们一家子,这辈子还在村子里抬得起头吗?”
钟老太这话一出,钱建军和钱建国都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来。
连银桃都重重点头:“对!就得打上她家门,打得她服。”
说完,她狐疑地看了钱建军一眼:“二哥,你这什么表情啊?你不会是和那姓林的一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