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宫灯摇曳。
一阵风过,凤仪宫外那棵古槐树微微晃动,枝影斜斜落在地面上,仿佛幽灵游走。
侧殿之内,月容身着夜行衣,眉眼冷峻,已无半点白日里的柔和从容。她手中握着一柄西凉短刃,刃身窄长,寒光微闪。
“郡主。”身后一名婢女低声催促,“再不动手,夜巡要到东区了。”
“走。”
月容轻声一应,跃窗而出。
凤仪宫地势开阔,前殿华丽堂皇,后殿却清幽僻静。她熟记地图,一路避开巡逻路线,直奔后宫库房方向——那是沈婉宁亲自管理之地,存放着内宫账册、往来文书,也是她此行目标。
她此来,并非为偷,而是为找证据。
证据,是她最擅长制造的工具。
只要能从沈婉宁手中拿到“牵涉朝堂大臣”的私密账册,或与太后余党的信件,她就能反将沈婉宁一军——
既然凤仪宫主高高在上,那她便要让她摔下来。
—
月容身法极快,不消片刻便至后殿库房外。
宫门紧闭,四周无灯火,只有两名暗哨伏于两侧假山。
她掏出香丸,点燃后掷入风中,片刻后,两名暗哨便倚石昏沉倒地。
月容毫不犹豫推开暗锁,闪身而入。
库房之内,卷轴成堆,竹简成山。她目光如鹰,迅速扫过几排木架,很快便在角落发现一只漆黑木匣,上面刻有沈婉宁私印。
她心中一喜,正欲开启,忽觉一股冷意从背后升起。
“找什么?”
一道冷冷女声响起,宛如银针穿骨。
月容猛然回头,只见沈婉宁一身绯红轻纱,静静立于门口,月光洒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映出修长的影子,仿佛魔魅临世。
“你……”月容一怔,手中短刃立即横起,“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沈婉宁缓步而入,眉目沉静:“自你进凤仪宫的第一日,我便知道你在找东西。”
“你以为我会将机密放在这间库房里?”
“你太低估我,也太高估你自己。”
月容咬牙,猛然刺出短刃!
刃锋直逼沈婉宁胸前,然而就在一瞬之间,一道黑影从梁上疾落,长剑铮然挡下短刃——是谢无极!
兵器相交,火花四溅。
“大胆!”谢无极怒喝,剑势翻卷,几招便逼得月容连连后退。
沈婉宁不动声色,轻抬手:“擒下她。”
“是。”
数名黑衣侍卫如鬼魅般从暗处现身,顷刻间将月容团团围住。
月容知道,此刻她再无退路。
她冷笑:“沈婉宁,你设局诱我出手,如今抓我现行,就不怕西凉问罪?”
沈婉宁终于走近她,低声一笑:
“西凉?你当你是什么使者?你是质子,是人质。”
“你若死了,大晟可顺势讨伐,若你留着,我便能让你日日如履薄冰。”
“但你刺我——”她俯身看向月容,眸光冰冷,“这是诛杀的大罪。”
月容咬牙,怒极反笑:“你到底想如何?”
沈婉宁目光微敛,淡淡吩咐:
“带她下去,幽闭夜月楼,不得擅离一步。”
“所有侍从,交由我亲自审问。”
“是。”
谢无极拽起月容,正要带走,忽听她低声道:
“沈婉宁,我是来送你下台的。”
“你能赢我一回,却赢不了西凉更大的谋局。”
“那你便睁眼看着。”沈婉宁站在原地,语气清冷如霜,“我如何一步步将你送回西凉,送回你最不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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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凤仪宫彻查芳仪殿,月容身边两名贴身侍婢皆服毒自尽,口中咬碎西凉毒丸,尽数身亡。
一时之间,皇宫震动。
皇帝闻讯大怒,欲追责月容郡主,西凉使团却连夜递上“请罪表”,称月容年幼不懂宫规,甘愿将其召回西凉听罪。
可沈婉宁,却在这时奏请——暂不遣返,幽闭观思堂,待朝议定夺。
这一招,不进也不退,既不给西凉下台阶,也不轻易放人。
谢无极低声道:“娘娘为何不就此驱逐她?”
沈婉宁抚琴不语,片刻后轻声答道:
“她不是唯一的棋子。”
“但她一动,整个局,就要动了。”
她指尖微顿,琴声如泉:
“我要她留着,看着自己设的局,一步步反噬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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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春寒,宫内风起。
月容被囚观思堂,而沈婉宁之名,在宫中彻底如日中天。
“凤仪主沈娘娘,识奸计、护凤宫、擒刺客,一夜镇西凉。”
众人皆叹:后宫有她,诸妃无出其右。
但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更大的风暴前的安静——
因为不久之后,真正的敌人,将不再是质子,而是那位沉寂许久的旧主——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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