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咏春班剧院浸在墨色雨幕中,二楼戏服库的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林夏握着鉴魂灯,灯芯跳动的幽蓝光芒划破黑暗,在挂满戏服的木架间投下摇曳的影子。蟒袍上的盘金绣在微光中泛着冷意,那些用尸线织成的纹路仿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她的指尖触到沈清霜的穆桂英蟒袍时,穿衣镜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痕声。镜面深处,一个浑身浴血的武生身影正从层层叠叠的戏服倒影中挣扎着浮现——他身着褪色的白靠,肩甲处的金绣早已斑驳,断枪枪头还滴着暗红液体,脖颈处缠绕的尸线金线深深勒进皮肤,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还我命来......”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的伤口挤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镜中武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化作声魔脸谱的猩红纹路,断枪突然刺出,镜面却如水面般泛起涟漪,枪尖径直穿透镜像,在现实中留下一道寒芒。
林夏侧身避开,鉴魂灯的光芒在枪尖擦过时爆发出噼啪的火花。她这才惊觉,镜中世界的边缘正与现实重叠——武生戏服上的尸线竟穿过镜面,在沈清霜留在镜中的倒影脖颈处缠绕,金线每收缩一分,倒影的皮肤就裂开一道血痕,鲜血顺着镜面流淌,在镜框下方积成暗红的水洼。
“这是‘镜中锁魂’阵!”林夏的镜灵碎片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阴眼视界里,整个戏服库的镜面都成了连通阴阳的媒介。化妆箱适时弹出「镜魂链」,这条由青铜与银镜碎片锻造的锁链泛着冷光,链扣处刻着百工箱的「破虚符」。她挥链缠住镜中武生的断枪,却发现锁链穿过镜面时竟带起半透明的尸线,那些丝线在空气中凝成咒文,正是苗族邪术「血绣封魂」的印记。
武生的身影突然虚化,断枪化作万千尸线射向林夏。她翻滚躲避,鉴魂灯被扫落在地,幽蓝火焰却意外引燃了 nearby 的戏服。蟒袍上的盘金绣在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封印的人脸在金线中扭曲挣扎,竟齐齐转向她,发出无声的呐喊。
“原来你们被封在绣纹里......”林夏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镜魂链上。锁链爆发出刺目金光,链身的破虚符与镜中武生脖颈的尸线产生共振——那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被刻意炼制的「戏魂煞」。二十年前那场道具事故的真相,此刻如镜中碎影般在她脑海中闪现:武生跌落时,班主周鹤年眼中闪过的不是惊慌,而是冰冷的算计。
镜中世界突然剧烈震动,武生的身影与沈清霜的倒影重叠。林夏惊恐地看到,沈清霜倒影的眉心浮现出声魔脸谱的印记,尸线正顺着她的七窍钻入体内。化妆箱弹出「镇魂铃」,铃音清越如戏台上的响板,震碎了空气中的尸线咒文。当第一声铃响落下,镜中武生的断枪终于落地,枪杆上刻着模糊的字迹——「江云舟」。
“江云舟......是你吗?”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镜中武生的面容在铃音中逐渐清晰,那是张年轻却满是不甘的脸,左眼下方有道与沈清霜眉心印记一模一样的红痣。尸线在他身边化作残卷,上面歪扭的血字写着:“鹤年夺谱,以我为祭......”
窗外惊雷炸响,镜中世界随之一暗。当林夏再抬头时,穿衣镜已恢复如常,唯有镜框上的血痕还在缓缓蠕动,凝成三个字:“夜三更”。她捡起地上的断枪,枪头残留的尸线突然钻进化妆箱,箱内的声波罗盘应声转动,最终指向剧院地下室的方向——那里,正有无数戏魂的怨气如潮水般翻涌。
沈清霜的病房传来监护仪的蜂鸣突变,林夏冲出门时,正见护士惊恐地指着床头:沈清霜的戏服不知何时挂在床尾,蟒袍上的盘金绣竟组成了新的图案——那是百工箱的暗纹,却被尸线扭曲成声魔的轮廓。而在镜中,江云舟的身影最后一次浮现,他的断枪直指剧院深处,喉间溢出的黑雾里,隐约可见“戏魂堂”三个字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