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林夏站在「午夜回音」专属摄影棚外,金属门牌上缠绕的藤蔓被修剪成唱片纹路,却在暮色中宛如盘绕的蛇群。推开门的瞬间,冷气裹挟着浓烈的发胶味扑面而来,化妆间内,经纪人周沉正将最后一支「特制口红」锁进保险柜,柜门闭合时,林夏瞥见内侧贴着半张泛黄的乐谱,边角处沾着暗红污渍。
「林老师,就等您了。」贝斯手陈野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他脖颈处的医用胶布又换了位置,边缘渗出的黑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夏不动声色地将朱砂粉抹在指尖,靠近时,百工箱里的镜灵碎片突然剧烈震颤——陈野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琴弦勒颈的形态,转瞬即逝。
化妆台上,五套演出服泛着诡异的油光。主唱苏砚的皮衣尤为刺眼,表面密布着细小的裂痕,像是被利爪反复抓挠过,凑近能闻到淡淡腐臭味。林夏打开百工箱准备工具,箱内的《民国奇妆志》无风自动,停在「器物邪祟」篇章,泛黄纸页间浮现出与皮衣裂痕如出一辙的咒文图案。
「开始吧。」苏砚坐在化妆镜前,灰蓝色瞳孔在镜中分裂成无数细小菱形,如同复眼。林夏用对方提供的粉底上妆,膏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她听见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镜灵碎片突然组成尖刺,刺破空气发出嗡鸣,苏砚的皮肤表面竟浮现出冰晶纹路,所到之处,粉底霜渗出暗红血水。
「这是特效设计。」周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按住林夏颤抖的手,「继续。」他袖口滑落的腕表表盘内,本该是指针的位置嵌着两截断裂的琴弦,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林夏咬牙继续,当口红触及苏砚嘴唇时,对方突然咬住化妆刷,锋利的犬齿将刷毛尽数咬断,血珠顺着嘴角滑落,在地面晕开成诡异的音符形状。
摄影棚内,惨白的灯光突然转为猩红。林夏举起相机对焦,取景框里,专辑封面设计稿正在发生异变——原本复古的黑胶唱片图案中,唱针化作滴血的匕首,唱片纹路扭曲成锁链,缠绕着五个模糊的人影。百工箱轰然炸裂,镜灵碎片如蜂群般扑向设计稿,投射出隐藏的阴符阵列,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实则是用古梵文写成的「困魂咒」。
「拦住她!」周沉暴喝一声。鼓手突然抡起鼓棒砸向林夏,百工箱自动弹出的朱砂锁链堪堪挡住攻击。林夏后退时,脚下踩到某种粘稠液体,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蔓延出蛛网般的血纹,正顺着她的鞋跟向上攀爬。苏砚的笑声混着电流杂音在棚内回荡,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与设计稿相同的阴符,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露出底下暗紫色的肌肉组织。
「你们对专辑做了什么?」林夏掏出《民国奇妆志》,书页自动燃烧,化作金色咒文悬浮在空中。镜灵碎片组成光刃斩断血纹,却见陈野的贝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琴弦迸射而出,每根弦上都缠绕着半透明的手指。更可怕的是,摄影棚的背景幕布渗出黑色雾气,逐渐凝聚成车祸现场的投影——扭曲的车体、散落的乐器,以及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在演奏。
「这是献给『它们』的祭品。」苏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碎片如蝴蝶般飞舞,每片都印着专辑封面的阴符。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十年前车祸新闻的细节:「午夜回音」初代成员全部遇难,唯一幸存者苏砚却在三个月后重组乐队,带着新专辑横空出世。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民国奇妆志》上。古籍爆发出耀眼金光,镜灵碎片组成巨型罗盘,逆转棚内的邪力磁场。阴符阵列开始崩解,苏砚发出凄厉惨叫,他溃散的身体重新聚合,灰蓝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周沉见状,抓起设计稿企图逃离,却被镜灵射出的光网困住,西装下露出的皮肤布满与苏砚相同的裂痕。
「你们用专辑封面困住亡魂,再用邪术化妆品强化诅咒……」林夏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百工箱自动修复,镜灵碎片投射出完整的阴谋图景:车祸是人为制造的献祭仪式,初代成员的灵魂被封入专辑,而每一张新专辑的发行,都是对亡魂的二次折磨。此刻,设计稿上的阴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个扭曲的人脸,正无声地向她求救。
当晨光刺破乌云时,摄影棚恢复如常。苏砚蜷缩在角落,灰蓝色瞳孔褪去,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周沉被镜灵的光网束缚,口中不断念叨着:「是它们让我做的……不完成仪式,我们都得死……」林夏捡起掉落的口红,膏体已经凝固成暗红的血块。她将《民国奇妆志》翻至空白页,笔尖落下时,墨迹自动组成新的警示:音碟藏魂,邪影封灵;若解此局,先破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