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青塘城，是在三天后。
屏巴桑措正襟危坐，脸色阴沉。
流年不利！
这两天，军中事故频发。
总有军士突然发狂，已导致多人死伤。
医官判断，是兵器中阳燧使用过量，煞气侵体所致。。
丹药太贵。
城主府的化煞符还没顾得上制作……
难道，真要便宜卯二那小娘皮？
他正焦头烂额，又收到噩耗。
亲兵跪伏，体如筛糠。
……使团全军覆没。
现场惨烈，初步判断，是天河水府所为。
“好个猪妖，敢劫杀我青塘使节？”屏巴桑措压抑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大和尚呢？”
“大师……失踪。现场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亲兵声音越说越小。
“废物！一群废物！”屏巴桑措胸膛剧烈起伏，手里牛角杯咔嚓一声，被捏的粉碎。
使团被灭。
心腹供奉失踪。
这不仅仅是损失人手。
这是打脸、挑衅，是对他权威的践踏！
“查！通知昌本、司本，给本城主彻查！”屏巴桑措几乎在咆哮。
“别给我和稀泥！我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是！是！”
亲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大厅里只剩屏巴桑措一人。
怒火稍稍平息，他恢复理智。
大和尚是五境修士，比我还要强些……
能悄无声息解决掉他，对方的实力，恐怕远比预想中强大。
“猪刚鬣……哪里冒出来的妖怪？”他喃喃自语。
之前，还当恶人谷是不入流的小山头。
没想到，强悍，又大胆。
出手，就掀桌子。
屏巴桑措来回踱步，削弱云栈洞的计划恐怕得做点改变。
当务之急，还是借炼器大赛招揽人才，扩充武备。
“来人！”
管家快步进门，躬身行礼，“您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炼器大赛加紧筹备，声势越大越好，尽可能广邀各路豪杰。”
屏巴桑措沉声吩咐，“云栈洞那边，你亲自去请。就说本城主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期待。只要派出好手，一应费用由城主府负担。”
管家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之前城主大人还对化煞符生意颇有微词，想暗中打压。
怎么，突然又要拉拢？
屏巴桑措解释道，“情况有变。云栈洞底蕴深厚，与其树敌，不如先稳住。”
情况有变？
管家想到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立刻醒悟，赶忙应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还有，”屏巴桑措又补充，“卯二最近活动频繁，四处推销化煞符。传我的话，给她行个方便。让符箓尽快在城中铺开。你去采购些，先给亲卫队配发。”
“是。”
管家领命退下。
屏巴桑措轻叹。
化煞符是能名利双收的好东西。
原本他想独占这门生意。
可惜，出了天河水府这个搅屎棍。
青塘，不能两面树敌。
云栈洞……卯二刚继承家业，立足未稳。
多好的收编机会，竟然就这么生生错过……
屏巴桑措越想越气。
对天河水府的恨意又加了几分。
……
青塘城驿馆。
卯二姐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被朱罡烈点拨后，她将推销重心放在了银楼、质铺和兵器店上。
有进展。
阻力仍大。
化煞符效果好，在阳燧兵器重灾区很有市场。
但销售规模始终起不来。
原因是城主府的掣肘。
没有屏巴桑措首肯，没人敢大规模采购。
卯二思来想去，还是给朱罡烈发去传音简讯，询问破局方法。
约莫半盏茶功夫，对方回信。
只有四个字：马上就好。
她正捏着玉简疑惑，忽有下人来报。
城主府管家，前来拜访。
“快请。”
管家进门，满脸堆笑，十分恭敬。
“楣妆小姐，贸然登门，叨扰啦！”
“您客气，不知今日造访，有什么提点？”
卯二清楚的记得，十天前，去城主府拜访，这老头还满脸倨傲。
“不敢！老朽奉城主之命，来与小姐谈笔生意。”
“哦？您只管说。”
老管家清了清嗓，道，“同济、永济两家兵器店您可知道？”
“知道，都是城主私家专用的顶级匠坊。”
卯二心中警惕。
难不成，最近钻营的过火，城主府特意来登门警告？
“顶级谈不上，确是城主专用，兵马司的兵刃都靠这两家供应。”
老管家从袖口取出文书，递给卯二，“城主吩咐，让老朽代这两家，向贵号采购六百张化煞符。”
“六百张？”
卯二姐轻轻掩口，特意露出惊讶表情。
脑海浮现的却是朱罡烈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又被猜中，这个妖孽……
“这……这可是大单。”老管家捋着胡须，得意藏也藏不住，“价格方面，还请大当家给个方便。”
“哪里话，我立刻叫人备货。价钱，请城主定。多少，奴家都没意见。”
“如此……多谢！”管家拱手。
卯二起身蹲了个万福，“哪里，该我谢谢城主，也谢谢管家。”
两人客套完，卯二吩咐助手去库房提货。
没想到，他很快便一脸为难地跑回前厅，“大当家，货……不够。”
卯二皱眉，“怎么会不够？”
她这回来，足足带了一千五百张符箓。
原准备，卖不出去就在炼器大会上消耗。
助手犹豫，偷眼看正在品茶的管家。
“但说无妨，我们在城里，全靠管家照拂，不是外人。”卯二刻意加重语气。
老头听了卯二的话，很受用。
助手躬身道：“今早，高老庄商队进城，特意跑来，采购了一大批。”
“高老庄？”
卯二和管家都感到疑惑。
助手重重点头，“属下问过，确实是高老庄的商队。他们人人佩戴化煞符，引得好多人跟风抢购。咱们库里现在只剩两百多张了……”
座上二人又同时露出惊讶表情。
只不过，管家在快速计算利润。
卯二脑子里，全是朱罡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切……不会是他提前布下的局吧？
好大手笔。
冷场半晌。
卯二抢先开口，为缺货道歉。
“无妨，无妨，化煞符如此紧俏，是我来的唐突。”老管家越发客气。
“制符很快，奴家会尽快补上缺口，多则十天，必送到城主府。”
老管家惊讶，问：“如果没看错，大当家出售的化煞符是四阶，短短十天……就能制作几百张？”
卯二笑着搪塞。
管家知趣，没再追问。
他将城主力邀云栈洞参加炼器大会的想法说了。
卯二姐一口应承。
交谈气氛融洽，双方都算满意。
老管家带了两百张化煞符离开。
一路兴匆匆。
这趟信息量不小，得快点告知主上。
刚转过街角，城主府遥遥在望。
老头却愣住。
大批陌生扈从堵在大门前。
纪律松懈，挑猫逗狗，乌烟瘴气。
门前护卫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