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缝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郝见仁贴着冰壁屏住呼吸,掌心的狗爪印在冷汗中发烫。老黄蹲在他脚边,尾巴尖焦黑的毛茬子蹭着他手背,忽然张嘴咬住他裤腿往右侧拽——那里有块凸冰下藏着半瓶陈年老酒,酒坛上刻着“寒潭醉”三个字,正是青云门秘藏的灵酒。
“好狗子,鼻子比红凌的剑诀还灵。”郝见仁咧嘴一笑,单手扣住酒坛往怀里塞,另一只手摸出黄新缺改良版的“醉狗散”——这次掺了寒潭醉的粉末,专门对付修真者的灵识。他隔着冰缝觑着追兵动向,待陈玄霄的追星剑擦着冰缝划过的瞬间,猛地捏碎瓶口,酒液混着药粉如烟花般喷溅而出。
“郝见仁!你竟敢偷喝我青云门——”陈玄霄的怒吼戛然而止,剑卫们接二连三捂住口鼻,眼神逐渐涣散。郝见仁趁机踹开冰缝,拽着老黄窜上冰顶,红凌和红媚早已化作两道红光缠住追星剑,前者笑骂:“陈小剑卫,你剑柄上的龙纹雕工比苏红玉的胭脂盒还差劲!”后者则往剑鞘里塞了只死老鼠,气得陈玄霄剑穗乱颤。
“红凌,给老子拖住他们!”郝见仁踩着冰棱狂奔,老黄叼着他的草鞋在身后蹦跶,“红媚,去把藏经阁的警报钟砸了!”
“得令!”红媚脆生生应道,小萝莉虚影眨眼间窜上钟楼,挥着小拳头砸向铜钟。钟声骤变调,竟成了杀鸡般的怪响,剑卫们面面相觑,握剑的手都开始发抖。郝见仁趁机摸出从假道士那儿顺来的“迷路符”——实则是画着歪扭狗爪的黄纸——往空中一抛,符纸顿时化作上百只纸狗,朝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追!别让他跑了!”陈玄霄挥剑斩碎一只纸狗,却见更多纸狗从冰缝里钻出来,每只都长着老黄的脸。郝见仁趁机拐进冰巷深处,忽然听见红凌的声音从丹炉里传来:“主人,李明远的气息在西北方三里外的废窑!”
“知道了!”郝见仁抹了把额角的汗,低头看见老黄正叼着块碎玉牌摇头晃脑——正是陈玄霄的剑卫腰牌,“老黄,这次回去给你加十块肉干!”
废窑内寒气更甚,李明远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左眼角的泪痣泛着妖异的红光。郝见仁拽着老黄刹住脚步,故意将《剑灵密卷》在手中抛接:“东西带来了,别告诉我你又想耍花样。”
“郝见仁,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李明远抬手,掌心浮现出赤鳞峡的冰晶地图,“第四圣剑的下落,藏在三百年前犬首剑侍陨落的古战场——断骨原。不过……”他忽然露出阴鸷的笑,“那里的煞气能绞碎金丹期修士的灵识,你确定要去?”
老黄忽然对着李明远狂吠,郝见仁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犬首纹身——与《剑灵密卷》封皮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他握紧腰间丹炉,红凌和红媚的虚影在两侧浮现,“跟犬首剑侍什么关系?”
“聪明人不该问太多。”李明远抛来一块刻着骷髅头的令牌,“凭这个能进入断骨原,至于能不能活着出来……”他瞥了眼老黄,“就看你家狗子的爪子够不够硬了。”
话音未落,废窑顶部突然坍塌,陈玄霄的追星剑破土而出,剑尖离郝见仁咽喉只剩三寸。郝见仁猛地推开老黄,就地一滚避开攻击,却见李明远化作黑烟消失,手中的密卷也不翼而飞。
“郝见仁!这次你插翅难逃!”陈玄霄挥剑斩来,冰屑飞溅中,郝见仁忽然看见老黄叼着李明远留下的令牌往废窑深处跑。他心下一横,转身就追,红凌和红媚则化作屏障挡住剑卫:“主人快跑!我们撑不了太久!”
地道尽头是片漆黑的冰湖,老黄的爪子在冰面上划出火星,令牌突然发出强光,照亮湖底的骷髅阵——每具骷髅的手上都握着断剑,中央是块刻着犬首纹的残碑。郝见仁摸出怀里的青玉葫芦,葫芦上的金光与残碑共鸣,冰面竟缓缓裂开条缝。
“老黄,跳!”他大喊一声,拽着狗子跃进冰缝。身后传来陈玄霄的怒吼,却被冰墙合拢的闷响隔绝。坠落途中,郝见仁看见残碑上的字:“犬首剑侍,骨葬断骨,剑镇赤鳞,血祭方醒。”
“红凌,这到底什么意思?”他攥紧葫芦,掌心狗爪印与葫芦上的犬首纹重叠。
“不知道,”红凌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但主人,我感觉到……断骨原下的东西,比李明远更危险。”
老黄忽然发出呜咽声,爪子指着下方——漆黑的深渊中,无数赤红色鳞片正在游动,像极了雪狼青玉葫芦里的圣剑虚影。郝见仁咽了口唾沫,忽然想起李明远的话:“你家狗子的爪子够不够硬。”
“管他呢,”他咧嘴一笑,拍了拍老黄的脑袋,“老子可是有犬首血脉的人——红媚,把我的‘贱道经’拿出来,一会儿要是死了,就当陪葬品!”
“主人放心!”红媚的小萝莉虚影抱着竹简点头,“媚媚会把经卷塞进老黄的狗窝的!”
冰缝尽头传来刺骨的寒风,郝见仁闭眼之前,看见冰墙上刻满了剑痕——与他手腕上的红线如出一辙。当双脚触地的瞬间,老黄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犬吠,远处的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千年的封印。
“欢迎来到,断骨原。”李明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郝见仁抬头,只见冰缝已闭合,唯有星砂般的光芒从缝隙落下,照亮满地的剑骨——和中央那柄插在骷髅堆中的赤鳞巨剑。
老黄忽然挣脱他的手,叼着令牌冲向巨剑,爪子下的骷髅头竟自动拼出一条路。郝见仁这才发现,每具骷髅的掌心都有狗爪印,与他的一模一样。红凌忽然惊呼:“主人!剑上的气息和你的血脉共鸣了!”
“废话!”郝见仁掏出从青云门偷的寒潭酒,灌了一口壮胆,“老子现在只想知道,这剑是第四圣剑,还是犬首剑侍的佩剑?”
话音未落,巨剑突然发出龙吟,赤红色鳞片纷纷飞起,在郝见仁掌心凝成完整的狗爪印。老黄则叼着令牌跳上剑鞘,尾巴一扫,竟扫落一层厚厚的冰尘,露出剑柄上的犬首雕纹——与李明远的纹身分毫不差。
“红凌,”郝见仁握紧剑柄,感觉有热流顺着手臂蔓延,“如果我死了,记得帮我告诉黄新缺,他的‘泻肚丹’配方我藏在老黄的狗窝里——”
“闭嘴!”红凌骂道,“你死了谁给我们偷胭脂?”
巨剑突然剧烈震动,郝见仁脚下的骷髅堆开始塌陷,露出更深的地穴。老黄忽然跳进地穴,叼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赤鳞峡的地图,还有行血字:“欲破赤鳞封,先断犬首骨。”
“断骨原……犬首骨……”郝见仁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残碑上的字,“血祭方醒……难道要用我的血?”
红媚忽然指着远处:“主人快看!有人来了!”
冰雾中浮现出数个黑影,穿着与李明远相同的黑袍,左眼角都有泪痣。郝见仁握紧巨剑,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剑身上映出虚影——与记忆中雪狼的青玉葫芦主人一模一样。
“郝见仁,交出犬首剑侍的骨血,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袍人抬手,掌心浮现出与李明远相同的赤鳞峡坐标,“你以为李明远真的帮你?他不过想借你的血,唤醒这柄被封印的——”
“第四圣剑‘赤鳞’。”郝见仁打断他,忽然咧嘴一笑,“可惜老子最讨厌被人当枪使——红凌红媚,给老子拖住他们!老黄,咬他们的脚踝!”
战斗在断骨原展开,郝见仁挥舞着赤鳞巨剑,发现每斩出一道剑气,掌心的狗爪印就亮一分。老黄则如鱼得水,叼着令牌在黑袍人之间穿梭,凡是被他咬过的人,体内竟渗出冰晶,如同被冻住的活尸。
“主人!他们是天机阁的人!”红凌一边缠住黑袍人,一边大喊,“李明远是天机阁的叛徒,他想利用你解开赤鳞剑的封印!”
“老子早就知道!”郝见仁斩碎第三具骷髅,发现巨剑上的鳞片正在脱落,露出里面的剑纹——正是《剑灵密卷》里画的犬首剑侍佩剑,“原来第四圣剑是用犬首剑侍的佩剑碎片重铸的!”
黑袍人忽然集体退后,为首者露出惊恐的表情:“你竟然能让赤鳞剑褪鳞?你真的是犬首剑侍的血脉?”
“老子是他妈的郝见仁!”郝见仁大笑,挥剑斩断对方的令牌,“告诉李明远,想拿老子当祭品?下辈子吧——老黄,咱们走!去赤鳞峡,看看那冰层下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冰缝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郝见仁听见赤鳞剑的龙吟越来越远,老黄却在他怀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爪子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令牌。红凌和红媚则围着他打转,前者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后者则在数他砍断的剑骨数量。
“主人,你刚才挥剑的样子好帅!”红媚晃着小萝莉虚影的辫子,“比陈玄霄帅多了!”
“那是当然。”郝见仁摸出寒潭酒灌了一口,忽然发现酒坛上多了道剑痕——与赤鳞剑的纹路一模一样,“红凌,你说李明远会不会在赤鳞峡等咱们?”
“肯定是陷阱。”红凌冷哼,“但以主人的性格,就算是陷阱也会跳进去吧?”
郝见仁咧嘴一笑,望着冰原上的星砂灯,想起陈玄霄气急败坏的脸,忽然觉得浑身畅快。老黄则叼着令牌,尾巴扫出一串狗爪印,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走吧,”他拍了拍老黄的脑袋,“先找个地方给你治治焦尾巴,然后去赤鳞峡——顺便偷点苏红玉的胭脂,红凌红媚该换新的了。”
冰风卷起碎雪,将三人一犬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的青云门驻地依旧灯火通明,却不知道,他们苦苦追寻的第四圣剑,正跟着一个偷酒的贼人和一只焦尾犬,朝着更危险的冰核深处而去。而在他们身后,断骨原的冰层下,赤鳞剑的鳞片正在缓缓重组,等待着下一个敢于触碰它的人——或者说,犬首剑侍的血脉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