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沉默地站起身，一路跌跌撞撞，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下一般。
她走得歪歪扭扭，走到门口时，手无力地扶在门框上。
“你们两个的死弥补不了她。”孟清鸾出声。
“……”
孟母没有回头，迈着步子踏出门槛。
“她临走时，原谅了你们，你们应该去祈福，用你们下半辈子去为她求一个好来世。”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砸在地上，孟母牙齿毫不容情的狠咬下唇，鲜血渗出，脊背颤抖扶着门框站了半晌，她才抬起头看向天空。
“……谢谢。”
“我累了，你们走吧。”孟清鸾声音疲乏。
“我不会去找道士，也不会揭穿你的，我们依然会好好养着她的身体。”
“……”
孟母走了。
孟清鸾瘫坐在椅子上，指尖轻点锁骨处的黑痣。
喟叹化为乌有，消失得无影无踪。
…
“姐姐……”
孟清鸾迷蒙之间，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唤她的名字。
脖子处还有些痛，脑子混沌，孟清鸾翻个身，选择将烦人的声音置之不理。
男声明显一顿，随后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被轻推。
“姐姐，醒醒。”
孟清鸾蓦然转身，睁开眼便撞入一双氤氲水雾的瞳仁中，水盈盈地看她。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哭什么？”
“没…没哭。”
祝清安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嘴硬的否认。
孟清鸾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沉下，泛着橙色的夕光，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
脑袋宕机片刻，缓缓回神，“你怎么进来了？”
祝清安重新站直身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看娘亲满脸泪痕离开，以为和姐姐发生争执，我想进来看你，敲门却没有人回应。天色晚了，我怕姐姐出事，这才推开房门擅自闯入。”
他说完，垂下头，准备好被责怪，“对不起姐姐，你罚我吧。”
孟清鸾伸手摸向脖子，“知道了，你出去吧，我等一会出去吃饭。”
祝清安站在原地没动，“可……你脖子的伤。”
“不碍事，缓一缓就好。”孟清鸾不在意地道。
“……”
祝清安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一旁的小镜子递给她，让她自己瞧。
“我亲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孟清鸾被脖子上泛青的指印抓痕惊到。
孟母还说她是山精野怪，她这什么逆天的抓伤力。
“姐姐还是涂药比较好，免得伤口晚上发痛，姐夫回来看到也会担心。”祝清安考虑周全道。
“你告诉英蒡，让她去为我买药。”
孟清鸾哪里还敢不涂药，她这脖子像是被僵尸抓过，别说吓到沈砚??，光是她自己看着就哪哪不得劲。
“我来时有带祛瘀止痛的药膏，用我的吧。”祝清安提议，
“算了，太麻烦你，让英蒡为我去外面的药房买一些便好。”
孟清鸾婉拒。
她倒不是客气，是怕祝清安这小子不安好心。
“姐姐怕我给你下毒吗？”祝清安像是看破她的心思，轻笑，“姐姐放心，我不会那么蠢。何况，我很喜欢姐姐，不会伤害，也没有能力去伤害你。”
孟清鸾被戳中心思，目光心虚地游离，依旧嘴硬。
“你别多想。我就是怕你的药效不好，你知道的，我皮肤好又爱美，肯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姐姐放心吧，药膏是特制药，”祝清安撸起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臂，“之前我的胳膊上有很多刀疤和针眼，用过它之后都会消褪。”
孟清鸾闻言，视线落在他光洁的手臂上，仔细看去，果然看到极小的针眼。
不用问，孟清鸾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她收回目光，“你把药拿来吧。”
祝清安片刻就把药找出，是一个小瓷罐装的淡黄色膏体，扑面有一股清爽的薄荷味。
孟清鸾伸出手，“我自己涂。”
“嗯。”
祝清安将药递给她，自己则主动退出屋外等待。
孟清鸾细细将药涂在脖子处的指印上，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梦中的场面，指尖停顿。
童年生活在西域、强迫吃药、针灸入药……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孟清鸾放下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梦中问过小萝卜丁的名字。
出门，将药还给祝清安。
“谢谢。”孟清鸾道谢，目光在他的脸上仔细打量。
祝清安没有接过，反而轻推回去。
“我现在已经不需用药。姐姐脖子的伤还没有痊愈，淤血退散再还给我也不迟。”
“……”
孟清鸾没有推辞，收回药。
晚上，沈砚??没有回来，只派身边的下官传话给她。
孟清鸾晚上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没有前几日极快入睡。
折腾到半夜，孟清鸾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睁眼，便是第二天清早。
脖子上的痛意已经消失，孟清鸾摸上脖子上，下意识地想：药效还不错。
孟清鸾没有进入前几日出现的梦境，反而看到身上还染上风霜味的沈砚??。
收回有些失望的思绪，孟清鸾掀开被子，跳到床下，一个轻跳落在他的怀里。
沈砚??接住她，大掌托在她的大腿上，嗓音带着疲惫到极致的沙哑。
“我把你吵醒了？”
孟清鸾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他还未来得及换下衣裳之上的寒霜激得她一个颤栗。
“没有，我自己醒来的，有些想你。”
沈砚??心中软作一团，浑身的疲惫被她简短的一句话冲淡得所剩无几。抱起孟清鸾放回榻上，拉起被掀在一旁的被子将她重新裹住。
“我也想你，昨夜事务太过繁忙，没能回来陪你。”
沈砚??蹲在床榻前，脑袋趴在孟清鸾的大腿上，抱歉的解释。
“我知道，”孟清鸾抚摸他的发顶，“别换衣服了，上来休息一会。”
沈砚??趴着没动，躺在她腿上的脑袋小幅度地摇晃。
“我躺一会儿，午时我要出京去北境调查，回来是特意和你告别的。”
孟清鸾听后，心中一紧。
原着中，沈砚??在京城任职后，从来没有出过京城，一直都是在京中办事。
唯一一次出京，也是去北境。
那是厉展珏亲自率兵打仗，身陷危机，沈砚??才带出暗中培养的士兵赶到北境。
厉展珏是救了出来，沈砚??却因此险些命陨北境的荒漠之中。
这一事件，成功升温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让厉展珏认清自己的内心。
只是，这时间轴才哪到哪？
孟清鸾心中不安，“五皇子也去吗？”
“他自然不去。”沈砚??闷声回答，脑袋一歪，轻咬在她的腿心。
腿心处的肌肤本就娇嫩，隔着布料被沈砚??一咬，孟清鸾只觉得又痒又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砚??手上替她轻揉，嘴上醋意横飞。
“你问他做什么？他没有接到这门差事，也不敢去接，自然躲得远远的。”
孟清鸾嗓子眼里升起一股怒火，伸出手扭住他的耳朵，一用力，惹得他到抽吸气声连连。
“我还不是关心你？厉展珏不去，万一有人在暗地里陷害你怎么办？”
沈砚??连连求饶，“好鸾鸾，我错了，松手好不好？我告诉你个秘密。”
孟清鸾听到秘密，心中一动，松开手。
“什么秘密？”
沈砚??将被扭得通红的耳朵又凑近她一些，“耳朵疼，听不清，你替我揉揉就能听清。”
“……”
孟清鸾眼睛微眯，手掌危险地向下面探去。
“听不见？要不要转移痛苦，小沈砚??变得更痛的话，耳朵就感觉不到痛了。”
沈砚??脊背一僵，瞪大眼睛，双腿夹紧，从她的大腿上弹射起来。
“好鸾鸾，千万别，我说。”
孟清鸾满意一笑。
果然，男人只有在被拿捏方向盘时才会老实。
沈砚??神秘兮兮道：“这次幕后操纵的人势力之强，哪怕是厉展珏那厮一同随行也无济于事。”
孟清鸾被他挑起好奇心，“你知道这人是谁？知道你怎么不直接去和皇帝说呢？”
孟清鸾不解。
她是真的不想让沈砚??去北境，剧情偏差得太过离谱。
何况没有厉展珏一起去，孟清鸾真的害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沈砚??摇摇头，“皇上最器重他，最爱他，我能做的不是揭穿他，而是帮他隐瞒。”
“他是谁？”
孟清鸾心中怦怦直跳，北境军饷亏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背景竟然这么硬。
沈砚??贴在她的耳边，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