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矮榻上,林闲保持着那个“贴贴”的狰狞口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雕。锦被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血迹,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被冻僵的脸上。
拔步床上,苏云芷再次陷入昏迷,眉宇间那道深刻的折痕如同冰封的裂谷,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意念咆哮”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房间里浓重的药味似乎都被这口淤血染上了一层铁锈般的腥气。
林闲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冰窟窿,又被人抡起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嗡鸣声不绝于耳。帝王洞察被封禁,但他仅存的、被剧痛和恐惧强行激活的本能,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从那张床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微弱到了极点!那若有若无的精神链接通道……彻底断了!断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暴跌!……濒危!……】
【精神链接通道……彻底中断!……不可修复!……】
【任务‘双生之愈’……判定……失败!……】
【失败惩罚倒计时:……71小时59分……(同步衰竭死亡)……启动!……】
【滋……!……】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闲的意识深处!猩红的“71:59:59”倒计时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印在冻结的“玄冰壁垒”上!
完了!
彻底玩脱了!
咸鱼王不仅没贴成,还一嗓子把“睡美人”吼得吐血濒死!现在好了,买一送一,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了!
林闲眼前阵阵发黑,肋下的剧痛和左臂的麻痹感此刻都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仅存的那点求生意志。他瘫在冰冷的矮榻上,感觉自己像条被扔在砧板上的死鱼,连蹦跶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器碎裂的轻响,打破了死寂!
是拔步床方向!
林闲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去!
只见床前,红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她手中端着的那个盛着半碗温补药汤的粗陶碗,此刻……掉在了地上!碗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汤溅了一地!碎片混合着药汁,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片狼藉。
红袖僵在原地。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裂开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缝隙!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死死盯着锦被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血迹,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足以颠覆她认知的恐怖景象!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暴怒?!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角落矮榻上——那个罪魁祸首!
林闲:“!!!” 卧槽!要完!
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岩浆池!红袖那眼神,比灰袍人的鬼面、比韩漠的刀锋、比系统的抹杀警告加起来都恐怖一万倍!那是守护幼崽的母狼被激怒后、即将撕碎入侵者的眼神!
“你……”红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嘶哑和颤抖,“做了什么?!”
林闲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解释!想说是系统逼我的!想说是意外!想求饶!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在红袖那恐怖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抖成了筛糠!
红袖没有再问。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几步冲到房间角落一个半人高的黑漆描金药柜前,一把拉开柜门!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她看也不看,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精准地掠过一排排药瓶,最后猛地抓住一个通体赤红、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瓶!
拔开瓶塞!一股极其霸道、如同烈火焚烧般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红袖看也不看,直接冲到床边,一手极其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捏开苏云芷紧闭的牙关,另一只手将玉瓶里那滴粘稠如血、散发着灼热气息的赤红色液体,精准地滴入了她的口中!
“呃……”昏迷中的苏云芷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仿佛体内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球!她周身那微弱的气息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火苗,剧烈地波动、升腾起来!却又带着一种透支生命般的疯狂!
【警告!……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强行刺激!……短暂回升!……】
【能量来源:……‘焚血续命丹’(劣质)……副作用:……加剧本源透支!……】
【目标生命倒计时:……修正为……48小时(预估)……】
【宿主同步衰竭倒计时:……修正为……48小时(预估)……】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也被这粗暴的续命手段惊到了。
林闲看得心惊肉跳!焚血续命?这名字听着就邪门!这侍女够狠!为了吊住郡主一口气,直接上猛药!这是饮鸩止渴啊!
红袖做完这一切,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扶着床柱才勉强站稳。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床上气息剧烈波动的苏云芷,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
片刻后,她才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余烬的眼睛,再次钉在了林闲身上。这一次,里面的怒火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些许,但那份冰冷的杀意却更加凝练、更加刺骨!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摔碎的药碗旁,蹲下身,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将地上的碎片捡起。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混着褐色的药汁滴落在地板上,她也浑然不觉。
捡完最后一片碎片,她站起身,走到林闲的矮榻前。
林闲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这女人要干嘛?要拿瓷片给他也放点血?!
红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她抬起那只还在滴血的手,指向矮榻旁边冰冷的地面——那里,还残留着几滴刚才溅落的、温热的药汤。
“舔干净。”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板无波,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一滴,都不准剩。”
林闲:“……” 舔……舔干净?!让他像狗一样去舔地上的药汤?!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他林闲就算再咸鱼,再落魄,也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士可杀不可辱!
他梗着脖子,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宁死不屈!
红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拔步床上气息依旧微弱、眉宇紧蹙的苏云芷,又扫回林闲脸上。那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无比:不舔?那就等着48小时后一起死。或者……我现在就让你提前上路?
林闲:“……” 脖子瞬间软了。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像条被抽了筋的蚯蚓,从矮榻上滑下来,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肋下的伤口被挤压,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伸出舌头,颤抖着,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恶心,舔向地上那滩混合着灰尘、药汁和红袖鲜血的……污秽液体。
苦涩、腥咸、带着尘土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如同最卑贱的爬虫,一点一点,将地上那点残留的液体舔舐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瘫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红袖冷冷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转身,走到炭盆边,默默拿起火钳,拨弄着里面即将熄灭的炭火。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她苍白而冰冷的侧脸,也映照着地上那条如同烂泥般的“暗桩”。
房间里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苏云芷那依旧微弱、却不再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林闲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屈辱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48小时……舔地板的屈辱……还有那个该死的“贴贴”任务……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几步之外拔步床上那张依旧苍白、却因“焚血续命丹”而染上一丝病态红晕的侧脸。
苏云芷……
他喉咙里无声地滚动着这个名字。
这笔账……
老子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