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棠盯着柳朝明的方向内心雀跃,她低声对书生道,“谢谢这位公子,应该是不用麻烦你送口信了。”
书生一脸茫然,薛晚棠笑笑指指柳朝明的方向,“我遇到朋友了。”
书生替薛晚棠高兴。
薛晚棠道,“我们算是认识了,你怎么称呼?以后来京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仁和医馆找我。”
书生欣喜,“鄙人孙卓,我在京城没什么朋友,本是打算去京城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个学堂,当个教书先生,有空我一定去找你。”
书生暗暗记下青竹这个名字。
江奂珠早在看到柳朝明的时候便开始慌张,薛晚棠有了靠山,一定会杀了她,江奂珠想保命。
她趁薛晚棠与书生说话的功夫,缓慢后退,她退到书生茶桌的左后方,趁着树木遮挡,冲着山林深处跑去。
薛晚棠一抬头,发现江奂珠没了,不过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找她,而是救出即将去鞑靼这些女孩。
薛晚棠看向柳朝明的方向,他与杨春对坐,低头喝着茶,两人轻声交谈,柳朝明根本没留意薛晚棠这边的情况。
薛晚棠四处看看,假杨春没见踪迹,女孩们大多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玲姬最先去茅厕,还没回来。
趁此,薛晚棠几步走向柳朝明,走至五步远的地方,柳朝明听到脚步声抬眸,正好与薛晚棠视线交汇。
薛晚棠先发制人,声音不大,确保柳朝明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位爷,小女子和京城醉香楼这些姑娘要去鞑靼做工,辅国公身边杨春大哥带队呢,想问远道而来的爷,身上可有火镰借用?”
柳朝明认出薛晚棠无比震惊,刚要伸手抱住她,薛晚棠顺势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位爷,我现在不方便,你身上可有火镰?”
薛晚棠面对柳朝明,背对那些姑娘,她使劲眨着眼,冲柳朝明使眼色。
柳朝明顿悟,“你怎么在这?”
再一瞧,薛晚棠发髻凌乱,手腕明显青紫是受过伤的模样,回想刚才薛晚棠说的话,柳朝明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杨春从怀中掏出火镰递给薛晚棠,薛晚棠道声谢,“我们一会就出发了,不一定在哪停靠,应该不进城,我想还是官道旁的客栈吧。”
柳朝明听懂了,薛晚棠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柳朝明眼中有说不清的困惑,薛晚棠眼中有道不尽的相思。
假杨春出恭回来,招呼姑娘们上车,马车停在院中,一路薛晚棠都能感受到柳朝明既担心又想念的目光。
希望一切顺利,她可以早日解救这些姑娘,早日与柳朝明团聚。
再上车,江奂珠没了。
假杨春骂骂咧咧又找了好久,没见她的踪影,薛晚棠后悔,当时与孙卓说话的时候,应该看住她。
玲姬不耐烦道,“杨哥,走吧,那个女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搭车?既然她不来,还等她干嘛?银子你拿了不就好了?”
假杨春瞪她一眼,玲姬说话他不爱听,也讨厌这个处处出风头的丫头,每每就她话多,烦人。
假杨春又找了一圈,无奈关上车门,“都别给我吵吵,能睡觉睡觉,距离下一站还有一个时辰,大家先歇着。”
马车晃晃悠悠上路,薛晚棠依旧坐在最后,透过车厢缝隙,她看到柳朝明和杨春骑马不远不近地跟在车后。
心里安稳,薛晚棠上下眼皮打架,折腾这两天一夜,疲惫感袭来,靠在玲姬肩头,薛晚棠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假杨春在车外招呼,“客栈到了,都下来下来。”
薛晚棠第一个跳下车,看到柳朝明正在马厩喂马,杨春坐在客栈门口的石阶上喝茶,悠闲自在。
假杨春并未留意柳朝明和杨春,为姑娘们办理完入住,奔着薛晚棠而来。
柳朝明在远处侧目。
假杨春笑呵呵问好,“感觉怎么样?今日出发一直忙,还没问你叫什么?”
薛晚棠心想,叫什么名字能怎么样?你的死期到了。
“江珠。”薛晚棠顺嘴胡说,出门在外,江奂珠的名字随便用。
假杨春又向薛晚棠走近一步:“你去鞑靼找朋友,可还有别的打算?”
薛晚棠想想:“这一路有杨哥照拂,到了那边,假如杨哥没有回京城的打算,我们也是可以喝茶聊天的朋友。”
假杨春呲牙乐,他本打算把薛晚棠也卖了,但是这一路留意,觉得她长得好,身材好,这样的女孩卖了可惜。
又或者,可以自己先用用,用够了再卖也不迟。
“你家住京城?怎么想去鞑靼?”假杨春问。
“爹娘都没了,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倒不如离开伤心地,换个环境再开始。”
薛晚棠从容应答,余光发现柳朝明喂完马,缓步走到距离两个人几步远的地方低头整理鞋靴,正好能听到薛晚棠与假杨春的对话。
“这么说你还未婚配?”假杨春很高兴,薛晚棠不光长得美,竟还是个雏,不如今晚就找机会办了她。
薛晚棠笑笑并未做答,假杨春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她:“今晚我们住在这里,吃过饭你来找我?”
薛晚棠还没回答,假杨春诶呦一声,抬起右脚用力揉揉:“谁眼瞎了?什么玩意打我?”
假杨春把裤脚拉上去,脚踝处红肿起来,疼得他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脚踝受伤了。
柳朝明站起身,冲着假杨春道:“这位兄弟是不是扭了脚?我这有点跌打膏,你试试看。”
柳朝明递过一个白色瓷瓶,假杨春连忙笑着感谢:“哎呀,谢谢哦,这荒山野岭确实没地方买药膏,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伤了我,我怎么感觉不是扭了呢?”
薛晚棠暗笑,她早就看见柳朝明从地上捡起石子,定是他用石子袭击假杨春。
可看柳朝明的样子,嘴角含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柳朝明目光沉沉,定睛看着假杨春:“兄台去哪?这是通往鞑靼的路,莫非你也去通商?听说那边人养马,这要是买了马匹回京城卖,可以大赚一笔。”
听到赚钱,假杨春睁大眼睛:“这位兄台也是去鞑靼?”
薛晚棠佩服柳朝明,从容淡定,像模像样,仿佛她与他完全不认识一样。
柳朝明搭上假杨春的肩膀:“当然,我这次只带了一个兄弟,恐怕人手不够,我见你人仗义,不如我们合伙?”
假杨春犹犹豫豫,看向姑娘们的方向一时不言语。
假杨春心里合计,即使合作,也得等到了鞑靼,把姑娘们卖了再说。
遂留个口:“哥,你怎么称呼?我这次到鞑靼有点事,等我办完事才能去找你,咱们合伙,同去同归。”
柳朝明点头:“嗯,我叫杨春,你可以叫我杨大哥。”出来混,肯定不能实名,手下的名字用用也无妨。
薛晚棠在他俩身后,没忍住噗嗤一笑:“哎呀,真是巧,两个杨哥凑一起。”
假杨春尬笑:“啊,真是巧,我也叫杨春。”
柳朝明看了一眼薛晚棠,他想念的人笑颜如花,他也忍不住放轻松:“行啊,都是缘分,今日开始我们同行,晚上咱们哥三喝点。”
假杨春惦记晚上霸占薛晚棠,又想与柳朝明拉近关系多赚银子,犹犹豫豫。
柳朝明冷下脸:“兄弟,银子不等人,你要是不想与我们兄弟合伙,咱们就此告别。”
柳朝明作势要走,假杨春赶紧抓住他:“别呀,大哥,喝酒,晚上本来我有事,这回没了,咱们喝酒,我做东。”
柳朝明朝坐在台阶上的杨春使个眼色,杨春走过来,两个人左拥右抱把假杨春困住。
柳朝明道:“我的客房在一楼,走,喝酒去!”
假杨春笑嘻嘻,心里挺美,这趟没白跑,姑娘们卖了,自己又搭上个生意人,里外都赚钱。
薛晚棠静静看着三个人走进一楼。
很快,柳朝明走出房间,关闭房门,面向薛晚棠的方向站稳,脸上带微笑,张开手臂,静静等着她。
薛晚棠飞奔过去,泪水模糊视线。
如期待中的重逢一样,薛晚棠扑进柳朝明温暖宽厚的怀抱。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身体的温暖让相思变短变轻,薛晚棠缓缓抬起头,发现玲姬站在二楼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
薛晚棠冲她摆摆手。
柳朝明不忍放手,缓缓抬起她的手臂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薛晚棠喉头发涩,她从京城走到这里,一直抱着坚定的信念,柳朝明的脸呈在面前,见到亲人,她才觉这一路凶险。
假如她失败了,假如她到鞑靼前还没想出办法,假如她没偶遇柳朝明,假如中途出现其他意外,假如孙卓没有把口信带到仁和医馆……
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不确定,让薛晚棠后怕。
她摸着柳朝明下颌的胡须,心疼他,也心疼自己,无限委屈道:“你得好好表扬我,我都是为了你的名声。”
柳朝明再次拥住她:“表扬,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
薛晚棠咬牙切齿:“江奂珠,都是江奂珠,不过她跑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查出假杨春的身份,把这些女孩带回京城。”